我们村子外边的公路扩建部分，从县城里的十字路口处开始，已经延伸过了我们整个村庄，继续向鲁布格方向蔓延而去。村子外边的採石场上还需要一些农民工捡石头，我和几个跟我母亲一样差不多年龄的妇女一起参与其中。在工地上我认识了比我小一岁的淑华，她是四川南充的，她父亲是个这个碎石厂的爆破指挥队长。我和她是这个工地上年龄最小的女生，我们每天就是把爆破之后的那些篮球大的石头捡到手推车里，然后就由那些男子来推到碎石机里，去打碎成鸡蛋大小的样子。我和淑华平时都在工地上捡石头，每个星期天我们都要去街上玩。我变得比原来爱赶集了，到了街上的时候，我就会特别留意那些大街小巷里的招工启事。
有一次我和我们村里的一个男生一起去赶集，因为他妹妹比我大两岁，和我是小学同学，我也就跟着他妹妹叫他四哥。四哥当兵回来后，也不甘心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也是左折腾右折腾的，也没有折腾出个什么门路。我和四哥就在大街小巷的乱穿，我们穿到县招待所大门口处，就看到大门口贴着一张大海报，是文工团的招生启示，我不知道这文工团主要是做什么的，海报上面说的条件是：18~35岁的男女青年，喜欢音乐舞蹈……。四哥说，我们进去看看吧。我们到了3楼的报名处，看到有好多像我们一样的年轻人在那里排队，我们也就跟在后面排。轮到我们的时候，工作人员就问了我们的年龄，家庭地址，文化程度。然后就把名报上了，要等到下周三的再来参考面试。我们报了名之后呢，心中并没有多大的底气，人家的条件是喜欢音乐舞蹈，表演，唱歌，乐器演奏……。我对音乐一窍不通，跳舞也不会，表演，也不知道要表演什么，那就只有唱歌，因为在学校里读书的时候，音乐课就是唱歌，老师也没有说过音乐课有多重要，考试的时候也不需要考音乐课。我搜肠刮肚的想，在学校10年之间学过的那些歌曲，哪些是我会唱的。一路上四哥也在想他能干什么。我说，你不是当过三年的兵吗？他说就是当个普通兵也没什么用，三年一晃就过了，什么也没学到。具体当兵做什么的他没有说，四哥想了半天他说，既然报名了就是打铁也要去看看，就去表演小丑翻跟斗。我忍不住再看四哥一眼，他那眼溜溜的眼睛加上他的笑容，真的很像一个小丑。我说你选的这个应该没问题的，翻跟斗吧，每个人都会。因为我们小的时候没有什么玩具，最先就是学着翻跟头滚轱辘。只是不知道这大人把这个翻跟头用来当节目表演是不是很灵活。不管了，反正还有两三天的时间，先回去练一练，就这么决定了。四哥表演小丑翻跟头，我就只能唱歌。
我回去后也没有跟家里人说这个事情，因为我觉得说了也没什么意义。没有谁能帮得了我，现在我自己能挣零花钱，什么时候想上街也不需要跟母亲要钱，也不需要跟他们说我到街上去干什么。只需要跟他们说一声，我到街上去玩，就可以走了。
到了周三的早上，吃过早饭后，四哥就来到走廊通道口处叫我。一路上我们心里也没有多大的把握，好像是去做应付似的。这种感觉注定没有什么好结果，可不是嘛，三四月间的天气说变就变，我们快走到县城的时候就下起雨来，幸好雨不大，我们两个人都差点淋成了落汤鸡。现在看起来已经像是真正的小丑了。我们把头上脸上的水擦干净，在街上转悠了好半天，才找到文工团俱乐部的时候，衣服也都捂干了。在一条新大街的一个百货商场的4楼。我们到了4楼上，大厅里都已经围坐了好多的人，像那天报名一样，全都是年轻人，还有一些监考老师，还有乐队。偌大的大厅中间就是一个表演舞台。一个如我一样的年轻女孩，正在那里唱着《大海就是我故乡》。那歌声优美动听。我们从上午9点多就在那里一直等到了下午三点多钟才叫到我们的名字。这中间有人表演了二胡，唢呐，小提琴，吉他，还有大提琴，更多的是唱歌。还有表演相声小品，反正表演什么的有都有，我们光看着别人的表演就先谢得起，而且我可能是因为淋了雨的原因，鼻塞，口干，想喝水也不知道哪里有水，就只有坚持在那里等着，到轮到我的时候老师问，你表演什么。
我说，唱歌。
老师又问，你唱哪一首歌呢？
我说，《泉水叮咚》。
老师看了我一眼说，试试看，开始吧，他一个手势，音乐响起来。我开始唱：泉水叮咚，泉水叮咚……唱了几句就唱不下去，喉咙干咳起来。老师就说，你是不是不舒服，干脆下次再来吧。相比之下，四哥的状态要比我好很多，轮到他上台的时候，他很有架势的翻了几个跟斗，表演了小丑的动作，但也没什么内容。老师也跟他说，回去练练吧。就这样我们都没有被录取，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也没有什么失望和懊恼的，而且是还觉得开了眼界，长了见识。在这里我总算理解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句话。读书10年，从来也不知道音乐的价值及艺术，学校偶尔教一些简单的歌曲，每一次考试也没有考过音乐。在这里我看到了精美的乐器，除了我们熟悉的唢呐，二胡，笛子，还有人表演小提琴，大提琴，吉他等，还有我们不知名的乐器。同时我们还听到了最优美最动听的歌曲和音乐，还有嘹亮的歌声。那种声情并茂的表演，是我们从来都没有学习过的东西，我们也很自然的接受自己的无知。比来的时候心情还要好一些，一路兴冲冲的走回了家。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