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沙漠的时候,因为人数太多不能一起走,小飞哥带着其他人先走了,留下我和几个小伙伴坐在沙漠边缘的公路边等另一辆大巴车回银川。那是在沙漠的三天里,手机电最满的一次,卡车司机金师傅借他的充电宝给我充的,金师傅开着卡车离开前问我下次还会去沙漠吗?我说我也不知道。金师傅挥手说了再见,便开着那辆带给我最多刺激的大卡车绝尘而去。
我坐在公路边上,东张西望,除了坐在身边的两个小伙伴,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人。公路朝着两个相反的方向延伸到了望不见尽头的天边,我知道,总有一个方向,是能够以最短的距离抵达银川的。我说我开始有点失落,也有点难过了,你信吗?
手机信号满格,握在手里震动个不停,一条一条的微信消息提醒着我,我是真的要离开这里了。终于可以洗澡,洗头发了,但是我的心情却怎么也高涨不起来,找不到缘由,只是面朝无垠的金色腾格里沙漠,习惯性的在脚边堆起一个小沙堆,像第一天坐在细沙之中那样,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像小战士那样使坏一脚踩平它。
经历过的三天时光像梦一样那么不真实,却已经可以被称之为过去了。
【沙漠里夜风再大也没有笑声来得快】
前一天早上九点到酒店接待队员,晚上十点半终于赶在楼门锁之前跨了进去。整理背包到十二点,激动的心情在喝了三瓶酸奶之后还是平复不下来,终于在凌晨三点的时候逼迫自己睡一会,五点被闹钟喊醒,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般起床了。
从学校出发的时候天还没有亮,车窗被一层雾气覆盖,窗外的灯火飞快向后闪退。一起拼车的小伙伴眯着眼补着觉,原本叽叽喳喳问他们各种问题的我立马停了下来。心里充满期待,因为我知道,我将要去的地方没有彻夜通亮的灯火,也鲜有人烟,有的只是太阳落山,黑暗里唯一的光亮来自月亮,还有我们自己。
八点从酒店出发,坐在大巴车第一排,眼前的风景像被按了快进键一样,飞快的向腾格里逼近。大概十一点钟的时候,我们到达了阿拉善左旗通古淖尔,(通古淖尔是蒙古语,意为清澈的湖泊。)一处以湖泊命名的沙漠,注定有它的独特与浪漫。
所有的行礼装备从大巴车上卸下来之后,给队员们分发了当天下午的路餐和装备,然后换乘沙漠六轮卡车前往晚上的营地天鹅湖。从这里开始,大部队和后勤小分队算是分道扬镳,各自开始了不同的体验。
卡车司机金师傅是蒙古族,高超的车技不像是在沙漠里工作才三个月,健谈的性格相处起来一点压力都没有。坐在副驾的小战士和我享受着比过山车还要刺激的沙漠冲浪,每一次的尖叫都是压制不住的惊叹和神往。我们的小心脏足够强大,一个多小时的颠簸都还消受得了。
到达天鹅湖,小鸟一个人驻守在那里,汇合之后开始搭建营地。对于我,全程都处于兴奋的最高点,像突然之间一个新世界的大门敞开在我的眼前,等着我去漫游,什么都想参与,但是从未接触过,心里一遍一遍的担心自己会给大家添乱。
跟着小鸟他们搭了两个天幕之后,我也看懂了步骤,金师傅夸我聪明一看就会,我说我是能动性比较强。然后自己也开始参与到天幕的搭建中,我在每一个需要系带的地方,都绑下一个蝴蝶结,美观又结实。
擦桌子、摆炉头、气罐、挡风板、打水,这大概是我做的所有工作了,简单琐碎不值一提,但越是简单琐碎,蕴含的乐趣就越多。
营地搭建完毕,一切准备就绪,等待队员回归的间隙里,我和小战士,小然找到一个相对比较高的沙山上去滑沙,但是没有想象中刺激好玩,来回一趟对讲机里小飞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队员快要抵达营地了。
和小战士在距离营地不远的地方迎接归来的队员,我对几个小姐姐说欢迎回家,然后小姐姐们笑着说谢谢,闲聊几句便回营地休息了,彼此的影子在夕阳下长长的坠在身后,每个人都像被镀上了一层金边那样熠熠生辉。
队员都抵达营地之后,小飞哥带领大家做拉伸运动,随后教大家搭帐篷,我盘腿坐在一堆帐篷睡袋之间,看着夕阳越藏越深,看着眼前的人越聊越嗨,心里最担忧的事情是晚上要一个人睡在帐篷里,害怕了怎么办?但还好,前一天在酒店认识的许雁小姐姐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睡,那真是再好不过啦。
晚饭是米饭和炒菜,沙漠里的第一餐虽然简单却美味至极。篝火生起的时候沙漠里的圆月也应景的一起升了起来。一天下来好像大家都不怎么疲惫,围着篝火唱歌起舞,摇曳的篝火和旋转的人群一起狂欢着。沙漠里的夜风再大,也终归没有笑声来的快。小鸟说想起了很多事,我拼命点头。
以前看书的时候,书上说有些地方这辈子也许只会去一次,所以和谁去显得非常重要。我是认真想过这句话的,人生短暂,第一次总要赋予它非凡的意义才能被铭记。可是看着眼前彼此不熟悉,却能够一起携手相伴而行的人,我觉得所谓的第一次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了,跟谁去不重要,去哪里不重要,而真正重要的是这一次旅程中的伴侣是不是深得你心,旅途中留下的回忆是不是你在余生里想起来都会嘴角上扬。
我喜欢这次腾格里之行的打开方式,每个人都不是之前熟知的,小战士是集合的这天早上吃早餐时认识的,小鸟是抵达天鹅湖时认识的,就连跟我一起睡一顶帐篷的小姐姐也是前一天在酒店才认识的,多奇妙呀。
夜深钻进帐篷被包裹在睡袋里,四周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不绝于耳。白天用力过猛,晚上全身酸痛倒也催眠了自己,和许雁小姐姐聊了一会天之后,闭上眼睛也就睡着了,唯一可惜的是,我竟然没有做个美梦。
【眼睛所到之处都贪婪的想要看到更多】
定了六点的闹钟,闹钟没有响,我却先醒了。就像后来我跟小飞哥说的那样,前一晚全身酸痛不想动,第二天早上一睁眼立马痊愈精神抖擞。小飞哥说我是打了鸡血,我说何止是打了鸡血那么简单。小飞哥却不以为然。
其实一点都不夸张,第一天的经历让我欣喜不已,我就像一个重拾光明的盲人,眼睛所到之处都贪婪的想要看到更多。在沙漠里的第一个早晨,站在沙脊上目睹了天边从晨光乍泄到日光万丈,太阳冲破云层的时候寒意淡了,身上的棉衣也该脱下来了。
早餐是小米粥鸡蛋加花卷,我是想吃一个大花卷的,但是看着最后一个花卷被拿走,我安慰自己作为后勤工作人员,只要队员吃饱了,我就饱了。
早上队员出发后,我们也开始拔营收拾装备,中午的营地在乌兰湖,这次我没有坐上大卡车,争取无果,我被赶上了沙漠越野跑车。真心没有大卡车刺激,坐在我旁边的队员哥哥觉得我会晕车就问我:小姑娘行不行?不舒服咱就下车休息一下,别自己悄悄忍着。其实我一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心静如水没有波澜,颠簸的程度再增加十倍或许我才会败下阵来。
中午相对轻松一点,因为只是搭建一个临时的休憩地。午饭是当地牧民做的羊肉臊子面。我们的营地旁有一个蒙古包,我们午饭就在里面出炉,我一直试图想要进去看一看,但是却没能进去,隔着门窗偷窥一眼,很简陋,明显是没有人居住在里面的。
队员里有一位来自四川自贡的大姐姐,在酒店遇到她时,就能够感受到那是一位热情的大姐姐。午饭之后,姐姐找我帮她拍照,各种姿势用尽之后相机也没有电了。(后来姐姐要离开银川回四川的时候才告诉我,我给她拍照那天是她生日,她说她很开心。)
下午有幸跟着队伍徒步13公里,经过了盐碱地,捡到一朵被人采下又扔掉的小花,看到了被绑着双脚的骆驼。跟许雁姐走在队伍最后面,聊着天,走起来其实一点都不累。每爬上一座沙山的最顶端,我都忍不住身体转一圈眼睛看一圈,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后坐下来,在脚边堆起一个没有形状的小沙堆。
小飞哥说身体在地狱,眼睛在天堂。可是我觉得不仅眼睛在天堂,我的身体,我的每一步移动,都在朝着离天堂更近的地方迈进。然后,太阳湖出现在了眼前。
晚餐是羊肉,羊肉汤真是美味,煮羊肉的师傅盛给我两大勺,碗里的羊肉分给了小伙伴,但是羊肉汤,全部被送进了胃里。吃饱喝足,和小战士小鸟带着防潮垫爬上了一座高点的沙山,拍立得剩下的十几张相纸也在山顶上被用光了,许雁姐和小飞哥带着滑沙板上来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是在偷着乐的。
后来跟朋友说起我们打着手电筒滑沙到十一点,解锁了各种滑沙新姿势的时候满脸的骄傲,朋友不理解我的骄傲,很多事解释不清楚那就不解释好了,感同身受这件事真的很难实现。就像我跟你说晚上十一点玩到嗨处我脱掉了棉衣都不觉得冷,你却说我第二天肯定感冒了。
第一晚没有看到星星,因为篝火太亮,第二晚也没有看到星星,因为看星星的欲望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泯灭在了滑沙的乐趣里,很多不能兼顾的事情,那就选择自己最想做的好了,那就一起多滑几次沙吧。
和第一晚一样,钻进睡袋里的时候,我是不想动的,全身酸痛,和着四周渐渐凑起的呼噜声,一天的掠影在眼前还没有完全闪现一遍就已经沉睡过去了。睡前忘记祈祷赐我一个美梦,所以,我又没有拥有一个在沙漠里做的梦。
【留下的除了一堆照片还有什么呢?】
沉睡中听到机动车由远而近的声音,睁开眼睛钻出帐篷的时候,天还只是蒙蒙亮,隐约看到在营地一边煮奶茶的蒙古族大叔,锅底的火焰在这个有点潮湿有点阴冷的清晨随着晨风的节奏跳跃。没有经过大脑思考脚已经迈了过去,帮着大叔一起往锅里一包一包的倒着牛奶,断断续续和大叔聊着天,挑一挑锅底的火焰,大叔说锅底的柴火烧尽的时候奶茶就煮好了。
早餐喝过奶茶之后,最后一天的旅程正式进入了倒计时,当我们收拾好所有装备,并且装好车准备前往最后一个营地龙湖图的时候,煮奶茶的大叔早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家当,开着他的小车在我们之前走远了。
我爬上前一晚滑沙的山顶拔刀旗,看到我们前一晚留下的痕迹早已经被抹平,就像我们没有来过一样,心里莫名的开始失落,我在想,这么多人向往着沙漠,这么多人来到沙漠,最终,留下的除了手机里一堆照片,还有什么呢?
金师傅开着卡车载着我和龙龙开始朝着龙湖图前进了。满满一车的装备让金师傅开始小心翼翼的前进,没有第一天刺激,可是这次,金师傅每一次的上升和下降都自带音效。中途走了一段穿沙公路,成群的骆驼在远处或俯首或眺望,稀疏的植被也因为视觉误差而变成了大片大片的绿洲。
到达龙湖图的时候,龙龙爬上制高点去寻找最佳的位置来搭建营地,确定好位置就开始挖坑搭纱网了。营地搭建完毕,八宝粥饼干等用来补充能量的食物放到了每一张桌子上,等待队员的到来。
最后半天徒步五公里,我和小鸟走在队伍最后面,距离目的地还有一个山头的时候,小飞哥停下来开始发证书了,队员们和小飞哥合影,和证书合影,和最高的山头合影,都在用力抓住最后一点时光,多留下几张照片。
走出沙漠的时候,因为人数太多不能一起走,小飞哥带着其他人先走了,留下我和几个小伙伴坐在沙漠边缘的公路边等另一辆大巴车回银川。那是在沙漠的三天里,手机电最满的一次,卡车司机金师傅借他的充电宝给我充的,金师傅开着卡车离开前问我下次还会去沙漠吗?我说我也不知道。金师傅挥手说了再见,便开着那辆带给我最多刺激的大卡车绝尘而去。
我坐在公路边上,东张西望,除了坐在身边的两个小伙伴,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人。公路朝着两个相反的方向延伸到了望不见尽头的天边,我知道,总有一个方向,是能够以最短的距离抵达银川的。我说我开始有点失落,也有点难过了,你信吗?
手机信号满格,握在手里震动个不停,一条一条的微信消息提醒着我,我是真的要离开这里了。终于可以洗澡,洗头发了,但是我的心情却怎么也高涨不起来,找不到缘由,只是面朝无垠的金色腾格里沙漠,习惯性的在脚边堆起一个小沙堆,像第一天坐在细沙之中那样,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像小战士那样使坏一脚踩平它。
回银川的路上天渐渐暗了下来,手机信号越来越强的时候,我知道,我离腾格里越来越远了。没有拍很多照片,整理着仅有的几段小视频,简单编辑之后发到了朋友圈。
离开腾格里,才开始感觉到疲惫,看着车窗外面不断闪现而过的霓虹,心里空荡荡的。经历过的三天时光像梦一样那么不真实,却已经可以被称之为过去了。
有人说:美,终会走向废墟。但所幸的是,我们步停于此,却不停于此。
希望再见咯,我心里的腾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