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朋友相约小酌,第一道菜上了一碗黄瓜炖泥鳅。瞅着桌上的菜,朋友开始唠起了他童年时代在江西老家抓泥鳅、捡田螺、偷瓜果的故事。
我也一样在农村长大。每到暑假插完晚稻时节,双抢结束,农民兄弟会稍许有点空闲。劳累了一个夏天,晚上扎泥鳅来改善生活是每年要做的活动。泥鳅在夏夜会出来活动觅食,或吃饱了乘凉。天气凉爽、月朗星稀,一定是扎泥鳅的好日子。
我同老爸经常会去扎泥鳅。扎泥鳅绝对是份技术活,首先得把工具准备好。一只提桶、一把用竹杆打着的煤油灯或是一把四节电池的手电筒,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家伙------扎子。做扎子是重头活,老爸会找一支旧牙刷把毛除掉,用来做柄,到大队部代销店里买一包大号的纳鞋底用的针。材料备齐,将针一根一根地烧红后用钳子夹住插到牙刷把里,再用麻绳一道一道地缠紧捆死,然后将带针的扎子头梆住在一根长约二米、细直的竹杆上。
天一黑,乡村显得格外安静。我提着铁桶跟在老爸的后面,父亲会根据他的经验安排路线。父亲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握着扎子。他先会用手电扫视田垄前方一遍,一是探路,二是看有没有水蛇之类的。然后将电光转向水田,在不停的寻觅过程中,会发现不同的惊喜,有时会看到泥鳅单个地趴在水田里,懒洋洋地乘凉,好不舒服的样子,每每看到此情此景,父亲会轻声说道:“莫动”,他在告诉我有目标了,话音一落,扎子下去,水花四溅,我心神领会地把铁桶往父亲身边挪去,“哐”一声,没等到我反应过来,桶里有了第一条泥鳅。
沿着田垄或水沟继续前行,会有不同的惊喜与收获。偶尔会看到一群泥鳅没有规则地睡在一起,有的侧卧,有的横躺,有的还偶尔伸下懒腰,也有的会搞点恶作剧,乘同伴睡得正香时去挠下人家的胳肢窝。此时此刻,父亲会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喜:“一窝!”父子俩都会屏住呼吸,父亲摆正姿势,紧握扎子,霹雳一闪,我已经把提桶伸到了扎子跟前,隐约能看到扎子上有好几条泥鳅在死劲扭动腰肢,“哐、哐哐”声过去,提桶变得越来越重了。
扎泥泥鳅是个技术活也是一项有趣的运动,一般从村口出发绕村一周,荒村野外,蛙鸣虫叫声中会看到远处灯光忽闪忽现扎泥鳅的乡亲,离得近时会听到小声说话的声音,凭经验判断一般认得的伙计,相互之间会互相寒暄几句,问问彼此的收成,也会相互支照,不要把战区搞乱。走过不同的路线,会遇到不同的惊喜,有时经过水塘的出水口,可以扎到喝倒水的鱼;偶尔还有黄鳝的出没;也有过父子俩一起掉进水田,浑身沾满泥巴的尴尬;也有过遇见毒蛇的惊慌……
绕村一圈,前后两三个小时,运气好的话,一般是可以扎到两三斤泥鳅的。回到家里,往桶里加上几瓢水,把泥鳅养上一个晚上,让泥鳅把泥巴吐出来。第二天再冲洗几次,中午就等着炖泥鳅上桌咯。
和朋友相聚小酌是件美好的事情,但泥鳅永远不是那个泥鳅的味道,我真的没吃出那种童年的泥鳅味。
杨文2017年6月21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