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刻时光/《被遗忘的时光》蔡琴

(1)

已经不记得多少次来这个酒吧小坐了,只知道每次坐在这里,心里特别的安静,无喜亦无悲,只是静静的坐着。

面朝邕江,依窗而坐。没有风,江面幽静深沉,烟雾濛濛。高处霓虹灯倒映水面,鳞光闪闪。江风徐徐,吹来一阵夜香。

邕江,南宁的魂。

(2)

是谁在敲打我窗,

是谁在撩拨琴弦,

是那————

歌声幽怨低沉,缥缈虚幻,空灵得可以穿越时空。酒吧里静谧昏黄,好像除了歌声,其余一切都已经静止。原来,她的歌真的可以疗寂。

好久没有听到蔡琴的歌声了。她的声音,有大河的深沉、黄昏的惆怅、又有宿醉的缠绵。龙Yt说,听她的歌,可以诱出深藏的记忆。我想,此刻的我正是如此。

上一次听《被遗忘的时光》已经不大记得是什么时候,那柔和如绸缎般的声音离我已经很久了,但那流光般的旋律却犹如岁月里的一种味道,深深刻在了记忆深处。

唯美的歌声,优柔的旋律,怎么能够忘怀。当时光和她的声音溶在了一起,就分不开了,总会时不时在我的心底痒痒的骚动几下,温暖而感伤。

蔡琴与《被遗忘的时光》,无论是歌者还是歌曲,两者已非对方莫属。烙上了彼此的印记。

(3)

歌声余音缭绕,戛然而止。我只剩下回忆,一遍遍播放着过去时光里的片段剪影,黑白分明,错落有致。那是一段段尘封在角落而永远不被遗忘的时光,就像窗外月光投在墙上的柔光,欲把时光就这样牢牢的雕刻在墙上,轻轻浅浅,长长短短,不着痕迹。只有流水般的记忆,画出一条条纹路告诉我,时光曾经走过。

时光和我们每个人都会有一段天长地久的交会。说不清楚究竟是时光陪我们成长,还是我们陪时光散步闲走。反正,我们就这样一直躺在时光的河里徜徉而下,身后是长长的水涛,卷起堆堆浪花。

细水而无波,风平而浪静,菁菁岁月不经意间,就这么不客气的悄悄溜走,待我们回头,已经烟雨朦胧,江水一片。往往被我们忽视,淡忘的时光才会让我们足够去惋惜、后悔,而这些恰恰就是生命里被遗忘的时光。

(4)

记得在北京念书那会,每到周末就会踩着单车去中关村的同学那里度假日,路过北大西门,总要经过一个叫做雕刻时光的酒吧。那时尚在念书,囊中不免羞涩,一直没能亲自进去一睹芳容,只是一次次路过惹无数次回头。

总觉得酒吧的名字特别文艺范,诗意感特强,所以也一直误以为是诗人或者文人墨客聚会的场所。那个年代的诗人比现在的诗人吃香,有相当多的粉丝,相当于现在某个电视台的男声女声之类的地位,远不像现在的诗人那么不受人待见。

正因为雕刻时光这四个字,那个酒吧就这样被我记住而念念不忘。后来,偶然在网络上了解到,其实“雕刻时光”是一个以怀念那些经典老电影为主题的咖啡厅。

那时,我以为时光可以雕刻,就是因为那些无法忘记的岁月。记住不是占有,而是永远存在。雕刻的时光,那些记忆走过的脚步,千帆过尽,只要经过,就会有痕,记住或是忘记,不一定只是选择。

(5)

直到离开北京参加工作后的某天,朋友带我去了一个酒吧,名字也叫雕刻时光。虽然那时我已经知道了雕刻时光的出处,有一种先入为主的意识。但也就仅当入乡随俗吧,酒吧只是借名而已,落草在此则成了一个清吧。

酒吧面积不大,装饰质朴简洁,由于设计者具有荷兰血统,所以酒吧具有浓厚的巴洛克风格。音响不错,看得出东家对音色的要求,这点很重要。

酒吧经常有些驻场歌手的演出,大部分是附近大学的在校学生,男则长发俊秀,女则漂亮单纯,歌声一出,满是青涩青春的味道。加上老板娘的热情及地道的音乐大餐,自然就兴趣相投,于是,我们流连忘返。

更为重要的是,酒吧东家还是一个乐中人。两千年初期,在南方内地的一个城市可以听到平克弗洛伊德、大门、山羊皮、柯特科本、黑色安息日、枪花玫瑰等乐队的音乐是件不容易的事,但在雕刻时光可以。也正是如此,我们和酒吧结下深厚的友谊。有酒,有朋友,有音乐,偶尔还客串一下歌手,沉迷就是这样开始的。

没有恋爱,没有压力,刚参加工作的生活,清淡如水,有无数的闲暇时光可供任性挥霍。白天看书上班,晚上大部分时间则给了雕刻时光,生活充实而简单。

(6)

那段日子真的可以称得上安详。这个叫雕刻时光的酒吧陪我度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日。多少个孤独无聊的晚上,不在雕刻时光,就在去雕刻时光的路上。

突然特别想念一个叫昊子的朋友,基本每次坐在雕刻时光的酒吧,他都不会缺席。在我心目中,这么多年了,可以从心灵里真正理解我的人不多,他算一个。想他了,很想。

在酒吧的那些夜晚,静静的听歌,喝酒弹琴,没有烦恼。只是随月出日落,云卷云舒,满足而安宁,在歌声中听那淡淡的忧伤和潮湿的温暖。

我记得特别清楚,只要足够的安静,酒吧就一定不会忘记蔡琴的《被遗忘的时光》。按东家的说法,听这首歌时,是不应该做任何事的。而我觉得,更应该闭上双眼,那样,时光就会流淌在心里,时间长了,就成了涓涓溪流,不息且情长。

(7)

平静总会被打破,不是时光无情,而是我们无法改变世事的波折辗转,无法改变时光的轨迹,在任何角落、任何时间。酒吧的东家要出国了,说走就走的那种。雕刻时光在夜幕下落下了最后的帷幕,遗憾散场。

在酒吧的最后一夜,几个老朋友,唱着歌,喝着酒,说着过往,道着祝福,没有惊天地的挽留,也没有泣鬼神的分别,只是轻轻的道别:各自保重。

人散了,时光缱绻。在被遗忘的时光中,那段岁月如歌声戛然而止。

那段时光平淡而安然,像一条平静的小河,载不动惊心动魄的跌宕起伏,也载不动倾国倾城的爱恨情仇,只是带着些许琐碎的善感哀愁,爱恋羁绊缓缓流过。

那个酒吧还会出现在梦里,那些人在梦里还会打扰,那段时光偶尔也会谈起,而经过的岁月却是生活里的无限宁静与平凡。

在生命中,总有那些平淡的时光不足以被记起,似乎值得我们记住的不是刻骨就应该铭心,不是惊心就是动魄,只有那样,生命才可以高贵,才会斑斓。可是,在时光的记忆中,那些幸福甜蜜的时光恰恰是不被忆起,而藏在岁月的一角时光,它只是默默的面带微笑看着我们,等待我们的重温与经历。

(8)

夜变凉了,酒吧歌手的歌声沧桑低迷。

时光平淡安静,在漫长的岁月中敲打我们的窗,撩动夜色的琴弦,而清冷的月光,落在桌前,如雕刻的时光。流光易抛,但不至于遗忘,因为,怎样的时光,都有不一样的曾经。

又一个秋天,时光如水,留不住,熬不过,只好在歌声中,回忆中,思念中,把时光慢慢沉淀。走过的是时光,留下的则是记忆。

突然想起,今天立冬了。

歌声更加撩人。

我想她们。

                                                                                                                             2017.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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