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气
孟子云,浩然正气,当仁不让,虽千万人吾往矣。而何为正气?彼正气者,发于仁而寓以德,生生不息,亘古不衰,盈沛于天地,其质浩然,实存世之基也。
古人好养正气,欲以之通达,非无故也。气正则自有威仪,且非强暴之所及也。于传有言,尧眉八彩,舜目重瞳,盖圣王之象也。言及盗跋、黄虎之徒,则必曰“凶神恶煞”,掩面而啐之。强暴而制霸者,犹山中饿虎,人畏之而远之,终至于湮灭;正气而至王者,若古哲先圣,人敬之而亲之,卒道传万古。以中久长,可知矣。是故浩然正气,存世之基也。
正气无常形,显化于仁善,正气无常意,寄托于德行,由是则可以识之。彼服事于人,而尽心竭力,此谓之忠;彼承诺于人,而身体力行,此谓之信;与朋友交,而生死不弃,此谓之义;虽穷乏困顿,而好施于人,此谓之仁;虽力薄势单,而挺身奋起,此谓之勇;父母在室,而恭顺孝敬,此谓之孝;艰难而不卑,势大而不亢,此谓之正。以上七者,皆高尚德行,人皆仰慕而正气亲之,是正气之形与意也。
浩然正气,人皆有之,贤者乃得无丧。人性本一也,后天竟至不周,无它,因教而异也。教之以善则为正,教之以恶则不行。荀子云,“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大类若此矣。
故虽有正气,人不知则无用,且不若箪食豆羹之效。天生正气,而隐于平常,故不知其所以然也。正气不显,好学则可以恢弘,此圣人之训也。勤学故我得浩然正气,善思故我得志于天下,此非至获也欤?
荀曰礼法,孟曰仁义,其形或异,而其质一也。孟子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是浩然正气者也。荀子于义之所在,不倾于权,不顾其利,亦浩然正气者也。孟子之时,天下分崩而趋于破碎,故思慕仁义太平之世也。荀子之时,群雄渐弱而赢秦一家独强,其势趋于统一 ,故须有礼法以治世也。两者各异而皆遵从本心且合乎正气,故知正气无形而出于本心。
而今之世,正气之鲜寡也久矣,可不语危乎?幸犹有忠勇仁义之士,是皆笃行而明智,善学而近思,宽厚而慎独,吾以为有古仁人之风也。嗟夫,“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我辈亦当砥砺而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