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小说家,你想到的第一个人会是谁呢?
我想到的是曹雪芹,大概场景是:天色渐暗,油灯如豆,一个清瘦的老人独自坐在书房中,伏案写作,删减修改十余载。他看上去应该很孤独,把记忆中的场景,用文字拼接成一部伟大的作品。他的生活清寒,常常要靠友人接济。另一位清代小说家吴敬梓也是类似的样子。于是,孱弱、孤独、贫苦、离群索居是我对于小说家、的刻板印象。
我原本以为,生活的困顿、经历的坎坷才能激发出最大的创造力。就像绘画界的梵高、高更,远离都市喧嚣,在偏僻小城阿尔勒或者小岛塔希提,才能创作出最触动人心的作品。生活太安逸舒适了,哪还有动力去写波澜起伏的故事呢?
村上春树偏偏打破了我的固有观念。他从小虽谈不上出身高贵,但也衣食无忧,在学校里成绩位于中游,早早地结了婚,和太太一起经营一家小店,生活得也还不错。后来成了职业小说家,坚持每天跑步,时不时地参加马拉松、铁人三项,还兼职翻译工作。他的日常生活忙碌、充实,甚至年近70还在坚持跑步,完全没有孱弱的模样。
况且和那些一部作品打天下的人不同,村上春树几乎每年都要写一本小说,其中精品也不少,如此优质高产,让我们忍不住疑惑:怎么会有这样的小说家呢?他又是怎样做到的呢?
在《我的职业是小说家》中,村上春树极为坦诚地剖白了自己对于小说创作、小说家、获奖的观点,我们可以从中了解到成为一名职业小说家,是一件需要多么强大的忍耐力与自制力的事情。
1.写过小说≠小说家
总而言之,坚持做一个小说家是多么严酷的事情,小说家们都刻骨铭心,一清二楚。
很多人都在写小说,比如近期美国前总统比尔·克林顿与著名小说家詹姆斯·帕特森合作,出版了他的第一本小说《失踪的总统》。
英国军情六处的几任处长在退休之后,都选择把自己的经历写进间谍小说中,其中约翰·勒卡雷的《冷战谍影》《锅匠,裁缝,士兵,间谍》等。
这样看来,小说创作的门槛似乎并没有太高,一定的人生阅历,加上必要的写作技巧,很多人都能写出还不错的小说。但若是成为职业小说家,以写小说作为谋生的工具,难度就要大得多了。这也是为什么和其他文学类型不同,小说家对于新进入者的态度要友好得多。因为他们知道,很多人会很快退出小说创作的圈子,小说只是他们人生中一小段经历罢了。
2.村上春树之为小说家
写小说时最让我快乐的事情之一,就是“只要愿意,自己可变成任何一个人”。
29岁时,村上春树以第一本小说《且听风吟》出道,走上了小说创作的道路。后来更是卖掉了生意走上正轨的小酒吧,专职在家写小说,陆续出版小说数十部。村上春树的职业小说家道路走得比较顺畅,得益于许多方面的因素。
村上春树认为做一名小说家最重要的锻炼是阅读,其次才是练笔。中学时,村上对于学习没有太高的兴致,于是阅读了大量的书籍,其中有优秀的作品,也有质量一般的,甚至出于好奇读了不少的英文原版书籍。
每个时代有自己的特征,海明威参加了两次世界大战,在田园生活期间去捕鱼、狩猎,不断尝试新的事物,创作的题材和内容也更为宏大。但村上春树生活在和平年代,人们的生活基调是平淡,但这并不意味着无法创作出优秀的小说。
村上春树把生活中搜集到的素材一一存储在记忆中,在写小说时,打开一个个抽屉,找到适宜的内容。而有些遗留下来的素材,则可以写在散文或随笔。虽然没有波澜壮阔的时代背景,但手头的普通素材,只要用心加工,同样可以写出好作品。
在写小说时,村上春树总是以最自由的状态开始,但他的自律也是极为惊人的。他从来不采取约稿的方式,避免给小说加上强制性的时间限制。想要写小说的时候,就开始动笔,无论当天的状态如何,都必须写够3000字。
在小说完成之后,村上春树会让太太做第一个读者,提出批评和修改建议。他会根据太太以及编辑的意见修改,但有时也会反其道行之,比如对方提出某一段太长了,要改短一点,他偏偏把它再拉长一点。但无论怎样修改,只要有人提出建议,这一部分就是存在问题的,一定要做出修改。
写作的地点不拘于书房,实际村上最初写小说的时候,家里没有书房,只能晚餐之后在餐桌上写。到了欧洲时,咖啡厅等地也可以随时写作,所以他的手稿上常常沾染着各种各样的污渍。
3.获奖与读者
这些年,村上春树的名字总是和诺贝尔文学奖绑在一起。一到颁奖季,许多人都开始预测今年他到底能不能拿奖,但陪跑了这么多年,仍然没有站上瑞典皇家学院的颁奖台。对于普通读者来说,免不了为村上春树感到几分惋惜。但村上本人的态度却十分从容。
这并不是第一次人们拿奖项来评价他了。日本文学界有一个芥川奖,主要奖励文学新人,村上连续两年被提名,但都铩羽而归。当时的杂志上出现过这样的评论:……又因为有村上春树这一落选后对文坛避而远之的作家,所以其(芥川奖)权威性益发明显。
在村上春树的观念中,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写出更好的小说,要比一门心思用于获奖要有价值的多。当年凭借《且听风吟》获得了新人奖,作为入门券进入了小说创作的圈子,之后的成败得失,更多要靠作品的质量和读者的评价。
对于真正的作家来说,还有许多比文学奖更重要的东西。其中之一是自己创造出了有意义的东西的感触,另一个则是能正当评价其意义的读者--无论人数多寡--的确存在于斯的感触。只要有了这两种切切实实的感触,对于作家而言,什么奖不奖的就变得无足轻重了。说到底,这种东西无非是社会或文坛以一种形式对他们进行追认罢了。
作为“反传统形象”意义上的小说家,村上春树对自我的坚持和创作上的韧性令人惊叹。
对于任何一个想要靠文字谋生的人来说,《我的职业是小说家》这本书是一个很好的参考。它会让人反思怎样才能成为好的作者,我们欠缺的是阅读、才华、还是耐心、自制力呢?
答案在每个人的心里,等待你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