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旧事里还是小孩子的林海音如是写到。在经历了一些离别乃至父亲的永远离去,她才意识到父亲没有了,她不能再当小孩子了。
从初时的帮助英子和“疯子”团聚,到“小哥”的为弟上学偷盗被抓,到家中老妈子的子女被不知情的卖掉,短暂相遇后,既是长久的别离。
佛家有言: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而她父亲就占了病,死和爱别离。这样还如何不苦?
我还记得上小学时候有一次下超级大的雨,走在雨里,地面上积攒的,从天上落下来的,各种各样的雨水积成了过膝的“河”。老爸去接我。到特别深的地方,就让我趴在他背上,背我过河。所以,小时候,乃至以后的念想里,有老爸的背。
老爸是医生,中医。听老爸说,是从我老爷开始的。当我老爷还是个小青年的时候,他就常常跟着村里人种树,干杂活。后来在别人的帮助下,就开了家诊所,给他人看病。这个别人,成为了现在的我的姑奶,虽然彼此没有血缘关系,但却时常互相探望。老爸继承了爷爷的医生血统和“产业”——小小的关于中医的东西。所以家里用于给别人看病的“药房”充溢着浓浓的中药味。我们家里的人并没有闻出来,直到同学到家里做客:你家药味可大。我细细一闻,好像真是,时隐时现地。这大概就是耳濡目染吧。
老爸是农民。在还能隐约记起的印象里,是夏天中午他们都在地里割麦子,家里没人。我一个人踮着脚尖,扯着脖子上用红绳子穿起的青铜钥匙,去开门。费力把里面门闩拉开,回到家里,把灶火的塞子抽开,烧热水——因为还小烧不了饭。然后时常因为入迷地看动画片忘了灶上还烧着的水,以至于壶烧干乃至坏掉,或者炉子灭掉。等到他们回到家里,迎接我的就是一通乱骂。
家里有五个孩子。记得还小的时候,大姐过年回家时,拉我在她身前比“个子”,念叨又长高了。又或是老爸老妈在家里烙好几个馍,腌上一罐咸菜,给大姐送过去。或是跟着爸妈去二姐的学校里找她:真大。直到后来那个学校也成为我的母校。
而如今已经过了高考,准大二学姐的年纪,给表姐家里的小孩补习功课时,被老爸一通电话叫回来,带小孩——老爸生病了。
一直以来都感觉“生病”这个词离老爸是非常遥远的,因为小时候他是无所不能的维修工,是医生,是超人什么都会干,怎么会生病。后来姑姑来我家的时候,说:有空帮你爸干干活,你家这么多小孩,你爸天天操劳操心你们头发都白了。你看看谁家大人五十岁都要靠染黑头发来保持年轻。
我忽然一愣:是啊,我一直只顾自己,不曾顾忌家里不是只有我一个小孩,索要什么的也只管要,不曾认真想过老爸老妈,他们养育我们几个都很不容易了,有什么理由去要求老爸老妈给我们和别人家一个两个孩子的一样穿新衣,买文具铅笔?我问老爸:你为啥没有送出去一个两个孩子,送出去家里负担就小了。老爸说:我跟你妈都没有想送,所以别人有啥意见都不行,反正就不送。一句轻飘飘的话说出口后,要承担的却是一家七口人的生计。只是个农民的老爸老妈,要付出多大努力才能让我们有差不多的生活?
不知道,我也没有问过。也许他俩也没有准备告诉我们几个。我只知道,在以后的岁月里要好好相爱,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