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个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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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发自简书App

我有三个生日,但没有一个是真的。

1)

只听妈妈说,六十七年前那个初冬的夜晚,风雨交加,她在岳阳县人民医院于九点左右生下我。爸爸下班回家见妈妈肚子疼要临产了,急急忙忙将她送到医院,交给医生后他就去开会了,直到第二天才将我们母女接回家。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他俩居然没有一个记住那是哪一天??

在我出生81天后交给了奶妈(以下称呼干妈)带,干妈刚刚生完孩子不久女儿就生病去世,悲伤之时正好我顶替。她的奶水没有浪费,精神上也得到安慰,尤其我那个干爹(奶爸)更是喜饱了(干妈说的)。

可是从此我就是一个没有生日的人,学龄前出生日似乎不那么重要,那时候穷得也没怎么讲究过生日。可是1958年我上小学了,需要填写出生日期,我缺了这一项心里有点郁闷。

上二年级时,也就是1959年,11月8号这一天,既是立冬又是星期天,前一天还是十月革命胜利纪念日。那时候中苏关系很友好,苏联国庆日我们也会庆祝。

这一天,爸爸妈妈难得做了很好吃的烙饼,下午妈妈还带着我们一起在球场玩得开心极了。我非常好奇地问妈妈:“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妈妈也难得高兴的笑着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啊!”听后我马上高兴地又跳又笑,拍着手跟大家说:“噢噢,我有生日啦!我有生日啦!”:“你们知道吗?今天是我过生日!”

这是我的第一个生日,从此我的履历表上有了这个项目。

2)

后来不知怎么,也不记得是谁告诉我,这不是我的生日。应该是保姆江姨告诉我的,当然可能是爸爸妈妈不愿欺骗我说出来了,这个日期一直沿用到1966年。

那些年我太小不懂事,每当家里有人过生日,都会给我带来不快。尽管日子过得穷,但是父母,江姨还是尽可能让孩子们“庆祝”一下生日。哪怕是做几个馒头,烙几张饼,奢侈一点的煮一个鸡蛋。有时候我就会不吃不喝的赌气,有几次还惹恼妈妈骂了我。

1966年的夏天,妈妈去岳阳出差,特意见了当年带哥哥的彭干妈(我的干妈失去了联系)。这次妈妈没有忘记跟她打听是否记得我的出生日?不知道彭干妈出于哪种目的,她告诉妈妈我是农历九月X日出生。

爸爸跟妈妈说,这个应该是对的,他说我跟哥哥上下错开一个月,他就是记不得是上一个月还是下一个月。于是这一天就成了我的第二个生日!

慢慢地我也长大了,开始懂事了,也不再计较我是否有生日。虽然我并没有相信这是我的出生日,我也从不过生日,因为我不相信哥哥那个彭干妈,我对她印象不怎么好。如果当年妈妈找到的是我的干妈,可能还能靠谱一些。过去爸爸妈妈并不认为没有记住我的出生日有什么错,但实际对我的伤害是无法抚平的。

这个生日让我“过”了20年,参加工作填表,甚至身份证,包括所有官方资料都是填写这个出生日!

3)

爸爸平反后的1980年,带着妈妈,哥哥姐姐重回当年工作过的岳阳,也是我和哥哥的出生地。爸爸通过当年的老部下,经过多方打听终于联系上了我的干妈。虽然见了面,遗憾的是爸爸妈妈并没想起跟她落实我的出生日期。

但是有了通信地址,此后我一直跟干妈写信联络。当然首先要问她的是能否还记得我的出生日,干妈说我是81天送去她家的,跟干爹一推算,得出我的出生应该是农历十月x日,我从此有了第三个生日。

干妈记得自己那个没活多久就去世的女儿,然后再记得我是多大送去她家的,干妈干爹非常肯定他们没记错。

冲着还能记住我的出生日,我决定一定要去看看我的干妈干爹,虽然我还是不完全相信日期的准确性,但是那个奶我一岁多的干妈,应该去看望她。

1986年的暑假,带着孩子我坐上了北去的火车,来到我的出生地岳阳,按照通信地址找到阔别30多年的干爹干妈。我的到来让他们高兴万分,用干妈的话说就是“喜饱了”,尤其是干爹逢人就说:“我的干女儿来看我了。”干妈现有7个子女,五男二女七子团圆,但丝毫不影响他们对我的那份爱。

在岳阳的日子里,我去过当年出生的医院,在医院外沉思良久。不知能否查病历,查到记录。马上就否定了自己 ,我就是医院管理病历的人,一般顺产医院不会保留登记。再说事隔三十多年,当年的县级医院,又是解放初期,如今早已斗换星移恐怕难觅当年踪迹。

从86年开始至今,我一直坚持每年过年给他们寄点钱,钱虽不多,但是我坚持了30多年。干爹已经过世10多年了,干妈还在,不过已经有点痴呆,如今我跟干妈的子女保持联系。

爸爸去世后的有一年,妈妈在一篇杂志上看到文章,一名中年孤儿讲述自己没有父母,所以不知道出生年月日。妈妈感慨的对我说:“人家是没有爹妈没人记住生日,你有父母也没记住生日。”说完眼泪汪汪的看着我,顿时我明白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能提此事,也直到这个时候,妈妈才真正认识了没记住我的出生日,给我造成了伤害。

60多年了,我几乎没有过过生日,前些年,老伴还记得我的两个生日,现在他“失忆”了,除了女儿,还有两个闺蜜,每年都会在第三个生日那天给我送上祝福。家里其他人谁也不会想起我的生日,尽管我记住了家中所有成员的生日。他们似乎集体“失忆”,也难怪我没有一个准确的日子,谁会记得呢?如今90多岁的妈妈再也不可能想起我的生日了,我也避讳给别人过生日。

这个话题对我来说有点沉重,这是我几十年的心病,虽然不要命但是有点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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