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从小，爹一直教导我们姊妹几个要多积德行善，爹更是以身作则。爹虽然是公家人，挣着一份还算不低的工资，可是爹很少花钱。除了日常生活中必须的米面油之类的，爹能省则省。在学校宿舍里用的家具都是爹在旧货市场买的，一个小衣柜、一个旧沙发、两个单人床，这是爹制备的所有的家具，加起来也花不到五百块钱。
不过，每次回老家，爹都会特意到银行取上几百块钱带在身上。因为很少回老家，每次回去，他都会走亲串友，能去就都去看看。遇到家境不太好的，尤其是孤寡老人或者生活困难的残疾人，他都会给人家留下一二百块钱，其实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爹说，就是一份心意，能帮多少帮多少吧。用佛学的话来说就是布施，积德行善。
学习佛学之后，爹经常到火车站路口那家讲经堂听讲经，有时也会拿几本免费的书，有《三字经》、《弟子规》、《了凡四训》等，也有一些佛学经典。每次去爹住的宿舍看他，他都会拿出几本来给我看，说是如果我需要就拿回去，他想看可以再去拿。然后还会告诉我，要爱护书，放书时一定要放在高处，干净的地方，读书时要心存感恩、要有恭敬心。
自从开始学习佛学后，爹不再吃肉类，改吃素食。后来，爹晚饭有时不吃，有时只喝点小米粥。哥哥嫂子担心爹身体健康，劝他吃完饭，他说晚饭吃的多才不利于身体健康，还反过来劝他们晚饭尽可能少吃。
爹学习佛学很痴迷，有时候如果不是为了出去买菜、买馒头之类的，爹有可能几天都不出门。大部分时间，他都待在宿舍里，看书或者念佛，或者在电脑上看大师讲经，如醉如痴。
32.
不记得具体是2013年还是2014年了，有一次看到爹时，感觉他走路的姿势有点不对劲儿。我问爹腿怎么了，爹说，没大事，就是右腿上有一片地方好像是过敏了，肿起来了，有些发硬，扯得腿一走就疼。我赶紧问:“看过医生了吗？”他说没有，自己买了点药抹抹看。我说还是该让医生看看，不然怕不对症，好的慢。爹点点头嗯了一声。对这事我也没有太在意。
现在想想，如果生病的是自己的子女，我也会是这样的态度吗？我想大多数父母都会在孩子发病之初，就急急慌慌地带着孩子去看医生吧。为什么在父亲身上，我就没有立刻带他去看病呢？难道是觉得哥哥会带他去看病？当时确实有这个想法的，也给哥哥打过电话。后来哥带着爹去医院看病了，也给开了药。然后我就觉得静等其好就行了。却始终没有想到这个病最后会如此地折磨爹。
爹的腿病，没有因为看过医生而变好，反倒更严重了。开始还只是右腿有病，后来连左腿也开始发病了。哥担心爹在学校不方便，就让爹回家住了。
于是，每天，我都可以在大门口或者在院子里看到爹了。在2015年冬天，有好长一段时间，爹都不下楼活动了。跟爹打电话，听爹说话也没有什么精神。去哥哥家里看爹时，爹显得无精打采的，不想说话。
那天，我去的时候，爹自己在家，刚洗过脚。我帮他把水倒了，爹说:“正好你来了，帮我剪脚趾甲吧。”我拿出指甲剪，先帮爹剪了手指甲。
爹的手还是那么苍劲厚实，摸起来很温暖。爹的手指甲很厚，已经没有了弹性，剪起来硬邦邦的，咯嘣咯嘣脆响。剪完手指甲，又帮爹把每个指甲磨得光滑了，才开始剪脚趾甲。
爹坐在床边，垂着脚，我坐着板凳，把爹的脚放在膝盖上，从大拇指开始，一个一个地挨着剪。爹静静地看着，面带微笑。偶尔，我扭头看看爹，也微微一笑。
那一刻，我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