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正真的悲伤是什么样的吗?我见过,是沉默,是寂静,安静到起鸡皮疙瘩……那件事让我直到现在,每次想起都会湿了眼眶。
那年,我刚刚走出校园,作为一个护士去到医院实习,经过四个科室的轮转之后来到了ICU,刚到ICU 时我还很开心,因为四个老师(也就是老护士)加我们两个实习生居然只管20张床,而且因为家属进不来,我们也不用听到家属说“你是实习的啊?喊你老师来”,“实习的啊?你会不会弄?不会别碰我啊”,“我不让实习的弄”,所以到了lcu我挺开心的。直到那天…
我们像平时一样忙碌着,突然科室电话响了,老师让我接电话,我接起电话就听到对面说“马上要转去一个19岁的男性病人,跳楼导致全身多处骨折,内脏损伤”,挂了电话我转述给老师后就很好奇,还跟另一个实习生还讨论,“跳楼哎,你说他为啥跳楼啊?跟家里吵架啦?”“也可能是谈恋爱被甩了吧?”
当那个男孩被送进来时,我看到床上的那个人,输液瓶有三个,还有输液泵,胸腔引流管往外流着鲜血;把他挪到病床上后医生给他上呼吸机,老师根据医嘱去配药了,我看着这个人,突然发现他的右脚和左腿是一个奇怪的角度摆在床上,等到老师忙完后,我问老师“他的腿怎么是那样的啊?”老师说“因为高处坠落所以骨折了啊”,我很疑惑“那为什么不做手术啊,两条腿都那样了”,老师:“因为要先保命啊,不致命的外伤可后续再治疗啊”。于是我看到一瓶瓶的液体,一袋袋的红细胞和血浆输进他的体内,只有床边的监护仪证明他还活着。到了换班时间,下班前我又看了看他,回家的路上回想起他的样子,我很纳闷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他去跳楼啊?看他的样子他是真的寻死的吧
第二天早上我正常去上班,忙碌着每天都要做的琐事,当我在给一个老年病人擦洗身体的时候,突然,监护的警报响了,那种声音是从耳朵直穿大脑的,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当我看过去时,是那个男孩的病床,已经有几个护士和医生围上去抢救了,我就这么站在远处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看着忙碌的医生和护士,仿佛看到他正在消失生命,直到那台能证明他还活着的监护已不在报警,医生离开去喊家属,护士撤掉了他身上所有的管道,用棉球塞住耳朵,鼻子,肛门,我知道,他离开了…老师喊我过去,让我给他擦洗一下身体,我端来水,颤抖着给他擦洗,我不害怕,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地颤抖。当我给他洗完,盖上被子,他父亲进来了,个子不高,瘦瘦的,脸上看不到悲伤,一脸平静,穿着灰黑色的外套,黑色的裤子上还有泥巴,也许是在田里劳作时听到儿子的事情匆忙跑来医院后一直守在ICU外面,根本没有时间换衣服吧。因为我们是会把病人推到指定的地方,再给病人换上衣服,再抬到平车上然后由家属一起推出ICU,当我和另外一个护士帮他父亲推病床的时候,他父亲摆了摆手,我老师拉着我们说“让他自己来吧”,于是我退后看着这位父亲推着病床一步步向外走着,整个ICU里寂静无声,我看到了这个父亲平静的面孔,平静的声音,和每迈一步颤抖的双腿,我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湿了我的衣襟……
我不知道这位父亲之后怎样了,那个男孩为什么跳楼我也不得而知,只是那个画面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里,那个父亲面对孩子离去的悲痛总是告诫着我,我也想告诉大家:好好活着吧,不管生活再难也要活着,为了那些爱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