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家渣辣椒

生活在湘西大山里的土家人,因了天气的潮湿苦寒,世世代代嗜食辛辣。他们做起菜来,花椒洒一把,辣椒丢几个。在过去穷困的年代,甚至有过“辣椒把盐当”的历史。

辣椒丰收正是在天高云淡的秋天。像智慧的小松鼠,勤劳能干的土家人用各种方法储存自己的劳动果实,以便入冬以后和来年开春也能以开胃祛寒、除湿健脾的辣椒佐餐。这就有了土家人的干辣椒、酱辣椒、稀辣椒、油辣椒和渣辣椒等。

其中我最爱的,就是这渣辣椒了。渣辣椒,因是将辣椒剁碎制成得名。又可称鮓辣椒,因为要用咸菜坛存放,“鮓”一段时间,让厌氧菌发挥作用。

主妇们或是仍然利索能干的奶奶大娘,会选一个昼长夜短、干爽晴好的日子,洗净晾干需要用到的如簸箕、砧板、刀、坛子等一应器具。再去摘回满满一背篓红透熟透的又细又长的尖尖的辣椒洗净晾干。那种胖胖的大菜椒,土家人一般是不会种的,因为不够辣不够爽。除非家有特别受宠,不能吃辣又想要尝试的小娃娃。而那种最小最尖最辣的朝天椒,因为总是五七枚簇拥着长着,土家人俗称“七姊妹儿辣椒”的,我们一般用来做成辣椒粉或是油辣椒。

选择这样的天气是因为做渣辣椒的辣椒洗净后必须晾干,不留一点水分,否则就会坏掉。做酱辣椒和稀辣椒也是这样。而考虑到卫生问题,从采摘到制成封坛又最好在一天之内完成。

辣椒晾出去了,勤劳的土家女人就要开始准备拌辣椒的粉子了。在外婆和妈妈那个时代,女人们都是自己亲手择干净大米或者是玉米,然后上石磨一点一点地磨细。玉米粉会有些干硬碜牙,口感不是特别好;米粉子拌成的渣辣椒会更软糯好吃。当然,有些讲究的、有钱的人家也会掺上糯米。现在就不一样了,多数都是从超市买回现成的米粉,是不是掺上糯米就完全看口味要求,不再考虑成本,也不再那么麻烦费时。

辣椒晾干收回来,装在已经洗净晾干的竹制簸箕里,先切成大块,再剁碎,倒进米粉搅拌均匀,之后再洒入适量的盐。这时候雪白的米粉沾上了辣椒的汁水,带着淡淡的粉红色,已经有了一点诱人的样子了。不过这还不算大功告成,要等到这半成品的米粉拌渣辣椒在坛子里呆上七七四十九天,辣椒的汁水完全被米粉吸收,全部呈现红艳艳的美色,美味的渣辣椒就可以问世了。

做鲫鱼汤的时候放上一勺刚刚“鲊”好的辣椒,那种鲜香甘醇会叫你把一钵鲫鱼汤喝到一滴不剩。可是世代生活在大山里的土家先民更多的时候是直接用油炒熟渣辣椒,作为佐餐小菜。被油煎透的渣辣椒红彤彤、油汪汪,闻起来既有辣椒的辛香,又有米粉子被油煎过的类似于脂粉的香味。舀上一勺或者就用手挑出一个团子放进嘴里,又辣又咸又香!可是过去那个年代,多数人家连油都舍不得多放,只是一半用油一半用水勉强炒熟而已。不过到了幸福的二十一世纪,我既吃过全部靠油慢慢煎熟的糯米渣辣椒,也吃过香喷喷的香葱炒渣辣椒。最近这些年,餐馆里还新创了渣辣椒炒鸡蛋、渣辣椒炒肥肠、渣辣椒煎炒土豆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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