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看到过一则贴出的告示:一个老人酬五万寻找走失的泰迪,五万对于一个普通工人来说是他的一年工资。原来我不很理解,也许就是人家钱多…
如果说狗的命运跟人类的生活息息相关,那么在人的面前狗的命究竟算什么?
我只讲我经历过的关于狗的故事……
很小的时候,在农村一般家里都养狗,那时候养狗主要就是为了防盗,有不养的多半也是怕争食家里的口粮。我清楚的记得穿开裆裤的小孩儿在冬天屋里的炕上拉屎,蹲下一拉就一摊,拉完后小孩再回过头来用手指一下,嘴里嘟嘟:“拉…拉了”,而地下的狗早已摇头摆尾的发出:“哼…哼”的催促声,狗顺着指挥便跳到炕上,把那摊屎舔的一干二净,又舔舔自己的鼻子好像没吃够,它不走还会看着小孩儿再俯下身闻闻它舔过的地方…就是一股臭味儿,然后小孩儿咧嘴笑!
那么多年,我记不清楚自己家里都养过几只狗了,没有上小学时养有一只浅青色的土狗。爷爷让我离那狗远点,我偏不信,把小脸贴过去,狗看我小欺负我,张嘴就在我的脸上含咬一口,血出来了我“哇哇”的哭…那天那个狗有点不高兴,而我脸上留下的咬痕过了好几年才消失。
我妈妈说:“小孩子不要骑狗,骑狗烂裤裆”,我也不信,几个小孩子在一起玩,我骑我家的大狗,拽着两只狗耳朵像大人骑马一样“驾驾”的,结果不到一个月裤裆真的烂开了。
大约到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我家有两条黄狗,细长的背,黑眼圈黑色的嘴巴,一公一母。每当我放学回来了,它们俩就老远的摇尾巴奔我扑过来,爪子搭在我身上,欢迎我回家,每天都是如此。我要是去小河里捉鱼它们就跟着,上山放牛它们就跑到前面给我壮胆。
有一次我回家了,只有一只狗在门口向我摇尾巴,爪子只是抬了抬,没有以往的热情。妈妈说:“那只母狗没有了”,我紧张的问:“跑哪里去了,我去找?”妈妈说:“我找过了…没有找到!”
后来,三叔告诉我是上院的王三炮把狗引诱到他家里打死了。我问三叔:“你怎么知道的?”他说:“跟王三炮喝酒吃肉时候说的,”我责怪三叔:“那你怎么不早说”?他说:“我吃完了才知道”,“王三炮把骨头都咬碎了,啥也没剩”。这件事儿除了跟着吃了狗肉的三叔我连证据都没有,我能说什么呢?没过几年之后王三炮死了,死于脑出血,他媳妇领着本来别人的两个孩子再次改嫁了。
我上了初中,家里只有一只狗了,每次放学只有它还是那么高兴的迎接我。学校举行踢毽子比赛,我把狗尾巴的毛剪下来扎紧插在铜钱的孔里做几只毽子。那尾巴上的毛剪的太多了,以至于夏天的时候,它的尾巴像一根棍子摇来摇去连只苍蝇都打不着。
又过了两年,这条狗没有了原来的状态,走路时晃晃的打不起精神,父亲说它老了,狗也是有寿命的。看它瘦瘦的可怜,父亲每顿饭都熬玉米面粥喂它吃,希望它能吃饱。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发现这只狗也不见了,找了一天,最后还是在门前的河沟里看见了它。狗的整个身子趴在水里奄奄一息,我在岸上叫它只是稍微的抽动一下。它还不至于到死的时候,父亲怀疑一定是吃了死的老鼠,村里经常有猫狗吃死老鼠中毒的。狗知道自己要不行了,所以才躲起来不让我们看见,这条狗命不值钱。它没救了,父亲下水里抱起它顺着河边向下游走去,我拿着铁锹跟在后面,到一处平坦荒草甸,我挖了个坑,父亲和我把老黄狗填土埋了。本以为这是对它最好的安葬,可是那天傍晚,隔壁的邻居就偷偷过去把狗刨出来,扛到他们家里给吃了。打那儿以后,我们家不养狗了。
母亲因病先故,后来爷爷也因年迈走了,家里只剩父亲一个人也没有再养过一只狗。每年我从外面打工回家,每次只能看见父亲的笑脸和有一头黄牛,偶尔老黄牛会抬头向你“哞哞”叫两声。
走出去之后我见过各种各样的狗,但那些狗好像与我没有什么关系,城里的狗比农村还要多,只是在公共场合打架的时候毫无顾忌。不管大的小的我都叫不出来品种名字,它们不是农村的土狗,它们是城里人通灵的宠物。给狗穿衣服穿鞋子,修指甲剪头发洗澡…反正比农村的狗幸福多了。
什么样的条件养什么样的狗,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性格的狗。一次我在一家包子铺吃早餐,在斜对面的桌子上也坐着两个人,在他们身边的门口跟着一只小狗,白色瘦小的狗浑身脏兮兮,毛发乱乱的粘在一起。那女的先咬一口包子自己吃了,又把剩下包子掰开将肉馅倒在地板上,用脚尖点点指示狗来吃,小狗鼻子嗅嗅唆嘴呕几下就要吐,女的瞬间抬起裙褶下面的脚把狗踢跑了。看见他们走时留在桌面的半个包子皮和地板上的一摊散花的肉馅,我嗓子里噎着的包子差点就呕吐出来,那个早餐吃的越想越不舒服。我想那只狗并不是快乐的,它会是主人的发泄物,比不了有一年我在无锡看到的一只同样大小的狗。
江南的三月,绿草早就已经在田埂间冒出来了,黄黄的油菜花铺满整个视野里的饱和,一个人在腻润的油菜花和嗡嗡的蜜蜂陪伴下仰望蓝色天空神奇无比。
春天开始,那地方的庙会就一个接着一个,到时候男女老少像过节一样热闹,聚一起逛街吃喝玩乐。我们早早就到了无锡的一个镇子上,天还没亮,想找个人问路,街道静悄悄的,当看到路边的台阶上有东西在动,走到跟前竟是一个扎着小围裙的小男孩儿在玩,他正拿着一根细棍儿挑动着自己刚刚拉下来还在冒着气的屎。傍边的地上铺着一床被子,被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蠕动,我好奇的轻抬脚走过去,这时从被角突然伸出个脑袋,一双小眼睛紧紧的盯着我,耳朵在两边竖起,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只小狗,狗怎么会在这么大的被窝里呢?被又动了几下,里面伸出了一个脑袋,头发跟小狗的卷毛差不多,能模糊的看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我问她庙会在什么地方?她打个哈欠伸着懒腰告诉我:“就在这里,你们来的太早了”。枕头边的小狗甩甩脑袋又舔一下她的头发,就迅速窜出被窝向小孩儿那里跑去。
天亮了,女人把地上满是尘土的被子卷起,小花狗围着孩子的屁股后面不时嗅着,一会用爪子挠地一会又跑来跑去。那女人的脸像放了十几年的旧报纸,跟我说话时黄黄的牙齿挂着黄色的牙渍,她的头发不用梳理也不用去理发店。我们攀聊才知道她们是做旋转木马生意的,旁边的卡车和发电机还有旋转木马就是她们的全部家当,当然还有可爱的孩子和一只伶俐小花狗,她们一起走天涯。旋转木马旋转着多少童年的快乐,那只狗是幸运的,它能跟着主人去不同的地方看看不同的世界。
我还看见过很多流浪狗,小的时候妈妈就告诉我遇到野狗要躲着点。
有一次妈妈说:“外面有只疯狗,别出去”。我不信就跑出去,看见一只很大的黄狗:张着嘴伸着舌头淌着长长的唾液,眼睛直勾勾的跑在门前…妈妈大声喊:“快回来!”吓得我撒腿跑回屋里,跳到炕上躲进柜子里藏起来。
来到城里,我对流浪狗已经不敏感了,因为城市里的人多。
有一次我和朋友走在马路上,看到一只小灰狗靠在垃圾桶边上,夹着尾巴站着,离它周围几米远还有七八只小狗半包围着,那些小狗之间无论坐着站着都没有相互的交流的意思,只是很有秩序的静静的盯着前面夹着尾巴的狗。我朋友看到这种情况就问:“这是怎么回事?”我笑笑说:“它们都在排队等着好消息”…“什么好消息?”我告诉他:我小的时候跟小朋友们看到:狗和狗的屁股挨着背对背靠一起叫:“炼丹…我们不让它炼丹,拿棍子打开撒腿就跑”。“是道家的那种练丹吗?”他疑惑看着我?“不是”…我说:“那是大人们就这样告诉的,要不…你在这多等一会看看它们要干什么?”他挠了挠头说:算了,咱们都这么大岁数了…看它们干啥…扯蛋!”我哈哈的笑了…“走吧”!
那只瑟瑟的狗也在等待着,它会有一个新的开端,也同样面临着痛苦和快乐。旁边的另外几只傻不拉几的不必负任何责任,狗的生命与流浪者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