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猪。
出生于2020年2月14日凌晨。
天刚蒙蒙亮,我便轻悄悄的脱离母体,朦胧的来到了这个世界。
落地的那一刻,母亲无意间踩到我的大腿,瞬间我觉得自己似乎命不久矣。
就在我眼睛一抹黑,随时要倒下的瞬间,一只刚劲有力的手拖住了我的身体。于是,我被放进一个大篮子里被带进了一个温暖的地方。尽管能感觉到一丝丝热气传来,但是我实在太冷也太虚弱了,毕竟这个世界比母亲的肚子要冷了许多。
在宽敞的大篮子里瑟瑟发抖着的我,感觉生命完全像一根抓不住的线,随时都要溜走似的。但我不甘心,我多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我多想和上一批出去看世界的哥哥姐姐们一样,在满月之后被有四个轮子的机器载着去看看路上的风光。据说,如果运气好的话,能透过铁框框的缝隙看到青山、绿水、蓝天、白云……
就在我左思右想,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一个姐妹来到了我的身边。它个头也小,但比我略大;它似乎也很虚弱,但比我健康(我努力睁开眼皮看了又看,它身上没有带任何伤);它好像也站不太稳,但生命体征比我正常。
又是那只刚劲有力的大手,在我半开半合的眼皮子底下,把我的姐妹抓了起来。接下来,就听到它在哼唧了两声之后,欢快的吧唧了一下嘴巴。吧唧嘴巴的声音听到了四五次之后,它被重新放进篮子,踉踉跄跄的来到了我的身边。
接着,我被那只手拧了起来,一只长长的圆筒管子塞到了我的嘴边,瞬间嘴边就有一股暖暖甜甜的味道流到我的鼻子上,嘴巴上。噢,这一定是刚刚那个姐妹吧唧着嘴巴吮吸的东西。我潜意识里觉得,这一定是个好东西。奈何,我实在是太虚弱了,被母亲踩过的腿已经肿了起来,我现在全身百骸痛到呼吸都难,甚至连张开嘴吮吸的力气都在渐渐流失。
那只手的主人托住我,尝试了四五次想把暖暖甜甜的的液体送进我的嘴巴无果后,又重新把我放进了篮子里。
篮子里的姐妹好像活跃了许多,或许是因为冷吧,它便在我身边拱来拱去。我被它闹的没有办法,只能时不时的挪挪身子,以保证受伤的腿不被压到。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只能抽动着挪挪腿,其他生命体征好像消失了一样。
不久,一股暖暖的气流在我身体上方吹了过来,从头到脚,浑身舒爽。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猜想自己是不是已经到了传说中的天堂。
在享受暖流拂身的同时,篮子里也同时多了两个暖暖的东西。我慢慢的将身体挪到其中一个暖暖的物体上面,身体好像着了魔一般,渐渐有了些体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渐渐找到了一个让自己暖和又舒适的姿势,慢慢睡着了。身体上方嗡嗡的暖流声也逐渐没了声响。
一觉醒来,我似乎有了些体力,也有了想吃点什么的念头。我旁边的姐妹大概也饿了,它又开始闹我了,把我的身体拱来拱去,我真是没有力气陪它闹腾,只得不住的哼哼唧唧以示警告。
这时,那只大手又出现了,他一把捞起姐妹,于是我又听到了姐妹享受的吧唧嘴巴的声音。这声音听上去真是美妙极了。
这个声音大概持续了两分钟左右,这简直是我短暂猪生中最为漫长的两分钟。
终于姐妹被放进篮子里,我则焦急着等待着自己被托起的那一刻。
大概又是漫长的两分钟,就在我以为自己可能已经被那只大手的主人遗忘的时候,我竟再度被光荣的托起了。
当白色圆柱体递到我嘴边的那一刻,我蓄满力气,拼了命似的吮吸着。哇,口感真棒!吮吸的时候,我好像一下子忘记了身体的疼痛,潜意识里的我自己,像极了健康幸福的小猪仔。
当圆柱体里的白色液体逐渐见底到再也出不来的时候,那只手把我放进了篮子里。
吃饱喝足,感觉活着离自己似乎不是那么遥远的时候,我找了个舒适又温暖的地方,准备大睡一觉。
然而,大睡一觉的美梦并没有实现。和我呆在同一个篮子里的姐妹实在是太闹腾了,不知道它是没有吃饱,还是觉得我好欺负,总之,它就是一个劲儿的逮着我的耳朵啃。
左耳啃完啃右耳,除了腿上隐隐传来的疼痛,我的耳朵也开始火烧火燎的疼。我极力想躲避掉它的啃食,但它实在比我健壮太多了。腿有重伤的我在健康无虞的它面前,简直避无可避。
除了小声哼唧,我似乎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自救。就在我被啃的超级难受,觉得自己的耳朵马上要掉的时候,一个甜甜的声音响起,“嘿,干嘛呢。”接着,一个硬硬的东西似有若无的横在了姐妹的嘴和我的耳朵之间。尽管这样,姐妹仍旧没放弃要啃食我耳朵的想法。
接着,我一片凉凉、绿绿的东西出现在我耳朵上方,每当姐妹要来啃我时,那片绿绿的东西便会挡住它的嘴。但那个也许饿极了的姐妹,并没有知难而退,而是更加见缝插针的继续啃食着我可怜的耳朵。
大概一分钟左右,又是那双大手,一把捞起了姐妹。篮子里便只剩下了我。
没有了姐妹的啃食和闹腾,我美美的睡了一觉,觉得生命体征在渐渐恢复了。除了大腿还是肿的厉害,我几乎和其他小猪仔一样健康啦。
睡醒之后,我便在篮子里逛来逛去想找儿吃的,奈何篮子里除了那两片绿绿的东西什么都没有。我试着用嘴舔了一下其中一片绿绿的东西,不仅尝不出味道,貌似还不易消化。
就在发愁的时候,大手又一把托起了我,有着甜甜声音的主人在我肿起的腿上喷了一种有奇怪气味的液体。当时,我一个激灵,差点吓出猪叫。
接着,我被送到了众姐妹和母亲的身边。母亲侧躺着身子,众姐妹争先恐后的往它身上凑。
大手把我放在了母亲没被霸占的一个乳头下方,我便本能的张开嘴,吮吸了起来。不得不说,母亲身上流淌出来的液体,比我在圆柱体里喝到的白色液体还要鲜美。
由于姊妹众多,我没吃几口,就能挤到边边角角了。我努力想朝母亲的乳房靠近,但是带伤的腿并不是那么给力。接着,又有一只手,将我抓起来轻轻放到了母亲的身体下,我一抬嘴便吮吸到了鲜美的乳汁。
正当我想大干特干一场的时候,又被姊妹们挤到了边边角角。这次,我等啊等啊,没有一只手来接济我。
反正也吃的差不多了,我便在母亲身边找了一个地方准备踏踏实实的睡一觉。希望睡一觉之后,我的腿伤能好一点吧。刚刚被喷了那个奇怪的气体后,我已经明显感觉腿上的痛,轻了许多。
其实,睡得并不安稳。因为姊妹众多,我又是身材最瘦小的那一个,终归是逃不过被推来搡去,毫无还手之力的境地。好不容易因吃了乳汁和白色液体,储积来的能量,便在它们的推搡中逐渐流失。
就在我拼尽力气想要靠近母亲,想要寻求一丝温暖和得到一点食物补给的时候,母亲正在下倾的身子一下子压在了我娇小的身板上。
母亲似乎感到自己压住了什么东西,在它“哼”的一惊,拖着沉重的身体缓慢站立的时候,我的意识也在跟着逐步抽离。
在母亲的身体彻底与我分开的那一刻,我记起了温暖的大手、大大的篮子、和煦的暖风、暖暖甜甜的白色液体……
那一定是我短暂的猪生中,最为幸福的一段时光。
作者:爻小熙。2020年2月15日,记于湖北襄阳。
注:白色圆柱=针筒;白色液体=牛奶;暖暖的气流=吹风机吹出的热风;绿绿的东西=青菜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