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9)预谋出走
8)人生若只初相见
被太阳烤了一天的古城，并不能安静的休息一会儿。夕阳散尽，他又要浓妆艳抹的上场，取悦下班的市民们了。
大张超市门口，像停车场一样放满了各种车辆，门前路上，行人车辆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天亮提着大袋小袋，和女儿小悦一起从超市门口出来。穿过杂乱的人行道，来到自己的蓝色电瓶车跟前，把手中的袋子放在脚踏板上，准备拿钥匙开车锁。
小悦现在的心情，快乐的不得了。一个孩子，对着一大堆从超市里选购出的食品，她的快乐是纯粹的。
“爸爸，我们为什么要回家呢？妈妈啥时候回来？”
天亮已经把车推向路面，坐了上去，示意小悦可以坐上了。
“她不回来了，不要你了！”天亮从坐上回头看着女儿笑着说。
“坐好！”
电动车走了。
路两边的店铺门口，广告灯牌通明刺目，路灯闪烁着黄色的光，前面的霓虹不停的滚动变化着颜色。
“哼！不好！”小悦不高兴的撅着嘴。她不喜欢这样的玩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小悦，你说爸爸好不好？”
“好”
“那妈妈呢？”
“妈妈也好！”
“那如果爸爸妈妈离婚了，你是跟爸爸呢，还是跟妈妈？”
“哼，我谁也不要跟，我跟我自己！”
“爸爸也不要了？”
路边车辆呼的一声从身边驶过，排出一股带着汽油味的热气，天亮急忙往边上一闪，小悦的白裙子被带起。
“我生气了！”
小悦向爸爸提出抗议。
天亮在前面依旧笑着。
“妈妈就那么好？”
“哼………………”小悦用力一哼，真的生气了，不再理爸爸了。
天亮看着路边朦胧的灯光，似曾相识。
眼神迷离间，仿佛看到路边的人行道上，一个白色连衣长裙的长发女子，袅袅婷婷的走着，路边的街灯，给她的身影度上一层暖黄色的光晕。把地上的影子拉的很长。
有一种出尘的高冷，让人心生倾慕，而又不敢接近。
那就是兰花，那个形象就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情形。
那个时候，在天亮的心里，她就是那么美好。斯文，安静，忧郁，漂亮，能干，自己能想到的形容词都用完了。
她和自己身高一样，穿着高跟鞋，自己竟然生出自惭形秽的仰视感。
那一次，真的是看走了眼，自从和自己结婚以后，她身上那种吸引人的特点，一点点的消失，直到现在这种平淡无奇的样子。
又添上了锋利，冷漠，任性。
天亮也曾经装作无意的问过，“你那些裙子咋不穿了？你不是很喜欢吗？”
兰花淡淡的说，“穿着干活不方便。”
当初自己喜欢她的长裙飘飘的样子，再也没有了。
此刻，想想和兰花的第一次约会，好像是很久很久的事了。
同村的方小兵，是哥哥天明的朋友。一家人在古城的批发市场批发衣服。
在他家里做衣服的人里，有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年龄和自己也差不多，那女的手脚也很麻利能干。
小兵认为很合适，便热心的想替自己撮合。自己也偷偷的去她们做事的车间里看过，感觉还好，便让小兵的老婆亲自去说媒。
那一天晚上，像今天一样的夏夜，天亮自己早早的买了许多菜去小兵家里，让小兵老婆秀丽去叫兰花来一起吃饭。
席间，兰花没有吃多少，只是客气的夹了几筷子。
饭后，天亮提议说和兰花一起出去走走。小兵与秀丽极力赞成怂恿，兰花也默许了。
两个人出了门，沿着人行道朝北慢慢溜达。兰花那天就是穿的白色连衣长裙，小高跟凉鞋，很长的头发，在脑后捆绑起来，垂到腰下面。
兰花的样子，斯斯文文的，感觉很有文化的样子。说她是个打工的，根本不像，更像一个老师。
这让天亮感觉自己有点配不上，不由的微偻着肩，落在兰花的身后，偷偷的不时看一眼兰花。
两人一前一后，看去不像是出来约会，更像是主人与跟班随从出门。
两个人默默的走着，还是天亮先开口。
“我的情况……可能小兵媳妇给你说过了…………我……那个前媳妇是离婚的…………两年了……有个儿子……现在跟着我妈，今年三岁了。”
天亮本来就是个话不多的人，一紧张竟有点结巴。
按理说，他不是小伙子了，不应该害羞。可是他管不住自己的情绪，可兰花的样子，不由让他自卑的气短，结巴。
“嗯，老板娘跟我说过，我也是一样。离婚两年了。有个儿子，也三岁了。留下跟他爸了。”
兰花的声音，轻轻的，感觉很温柔的样子。
其实不是，她那是很无力。离婚的前夫，她曾经认为他们今生都不会分开。可是事实给她一个响亮的耳光，前夫大伟，跟她连最后的话都没说，从此便从生活中消失了。
现在她已经不相信人与人之间有爱的存在，只想找个老实本分的人，平平淡淡过日子。
她看天亮就不错，一个三十多的大男人，在自己面前紧张的连话都不会说，结结巴巴的。跟大伟那种眉飞色舞，能说会道截然相反，说不定就是个好男人。
“…………”
“…………”
兰花说完，又冷场了。天亮心里着急，不知该说什么合适。因为他对兰花一点也不了解，不知道她的喜好。又怕说漏了嘴，给兰花的印象不好。
路上沿人行道散步锻炼的人不少，不时从身边匆匆走过。
他们朝着夜市的方向慢慢溜达。
“那…………你离这么久了，咋还没找？”天亮终于找到一个话题。
“没有碰见合适的吧！”
“那…………你想找个啥样的？”
“经过一次婚姻，我觉得过日子，还是找个老实可靠的人。你呢？”
“……我年轻时候就想找个会做衣服的，一直没有遇见…………”天亮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心思，兰花会做衣服，这是自己知道的仅有的条件了。说出这样向人示好的话，感觉很蠢，但是作为一个老实人，也只能做到这一点了。
兰花听了，在心里不由逗笑了。有点打趣的看着天亮问，“那你感觉我咋样呢？”
夜晚的灯光，有一层朦胧，没有泄露兰花眼睛里的打趣笑意。
“……我觉着……咱俩能遇见就是缘分。……要不你离两年了也没找，我离两年了也没找。”天亮老实不假，可不傻。慢慢走着，慢慢的心情也放松了，话也顺了。
“是吗？那我可不会作饭。”兰花说的可是实话。
那时候，一起做事的女孩们去相亲，都会说这句话。哪怕自己厨艺好的不得了，也要娇嗔的说，我不会作饭。今天，兰花也把这句话照搬过来，以便和其他人一样。
“没事，没事，我最喜欢做饭了。平常闲了，老乡们都会买菜来让我去做。我也觉得，看着自己做的菜被人吃完，心里很舒服。”
兰花感觉很好笑，自己像在演戏一样。
天亮看着兰花在笑，也轻笑着，看着兰花的脸说，“你看，咱也不是小孩子了，咱们俩这么说的来，要不咱就定了吧？”
“啥？？咱今天才就说这几句话呢！”兰花把眼睛瞪大了。心说，“没毛病吧？神经！”
“哎呀，不好意思，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天亮也觉得自己失言了，太猴急了。
“来，要不咱去吃点东西吧？”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溜达到了小吃街。
夜市上，灯火通明，熙熙攘攘，各种各样的小吃，在灯光下搔首弄姿，竭尽全力吸引着行人的注意力。只为让人掏出钱包里的票子。
作为一个不喜欢做饭的人，那么肯定大脑里少了一根味觉的弦。路两边散发着各种味道的小吃，并没有引起兰花的兴趣。她根本不是与相亲的对象一起不好意思，而是真的没兴趣。
天亮像一个跟班一样，不停的问，“这个要不要？来一点尝尝吧？”
“那个很好吃，我吃过，你喜欢不？”
兰花摇摇头，轻声说，“你吃吧！我不要？”
“你少等会，我就来！”天亮觉着，跟人一起出来，一分钱没用，说不过去。
一会儿功夫，天亮从人群里挤过来，递过来一把羊肉串，给兰花。
“给，你尝尝！”
“我真的不吃，你吃吧！”
天亮眼睛里生出不安，拿着羊肉串的手垂了下去。
“你跟着我出来，什么也没吃。怎么了？是不是对我不满意？那也没关系的。”
“没有，不是，我是真的不想吃。”兰花解释。
“那……你不舒服吗？要不要送你回去吧？我去叫个车去！”
“没有，真的没有！好好的！”兰花更费力的解释。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天亮感觉自己和兰花已经认识很久了一样。
兰花也看着他那种老实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路面的热风吹来，天亮知道，现在是好多年后的夏天了。那些美好的回忆，再也无法重拾了。他不明白，当时自己为什么会鬼迷心窍的喜欢上兰花。相比面对小玲，自己倒是感觉轻松的多。
算了。不想了。回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