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甲乙丙:项羽最终死在了我的一念之间

我是范增的家仆。

寿毕,曰:“君王与沛公饮,军中无以为乐,请以剑舞。”项王曰:“诺。”项庄拔剑起舞

项王则受璧,置之坐上。亚父受玉斗,置之地,拔剑撞而破之,曰:“唉!竖子不足与谋!夺项王天下者,必沛公也!吾属今为之虏矣!”

主人认为刘邦是大王夺取天下的最大对手,多次向大王阐明杀掉刘邦以绝后患。但是,大王为人太过注重义气,多疑且自大,认为杀掉刘邦是不义之举,而且认为他难成气候,迟迟不肯动手。每次主人从大王的军帐回来都怒气冲冲,大声抱怨。

前段时间,听说大王要在鸿门宴请刘邦,还是主人建议促成的。我很开心,跟着大王一路打来,多少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还经常梦到坑杀过的秦兵,多少次惊醒于他们最后看我的眼神。看过了太多的血腥与杀戮,我庆幸我还活着,还能在这个混乱的是时代里看到安定的希望。

项庄还前来拜访主人前来,想必是商量宴会的事项。我在一旁尽心服侍。

主人前去赴宴了,看着主人离家前脸上的笑意,不知为何我总感觉有些寒意,打了个哆嗦。昨晚下雪了,看来应该添件衣服。

那天主人是喝醉被人抬回来,衣履不齐,高声大骂。我手忙脚乱把主人扶倒在榻上,隐约听得清主人一直骂的是“妇人之仁!竖子不足与谋!”,也不知何意,只好交待旁边的侍婢好生看护,吩咐天寒火炉里的炭不可忘添,便退去了。

项王使者来,为太牢具,举欲进之。见使者,佯惊愕曰:‘吾以为亚父使者,乃反项王使者。’更持去,以恶食食项王使者。使者归报项王,项王乃疑范增与汉有私,稍夺之权。范增大怒,曰:‘天下事大定矣,君王自为之。愿赐骸骨归卒伍。’项王许之。

行未至彭城,疽发背而死。”(《史记.陈丞相世家》)

从鸿门宴开始,主人和大王有矛盾已经很久了。很久没见主人脸上有笑意了,除掉去军营的时间,主人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锁在屋里,不让任何人靠近。

偶尔有两次我曾听到主人喃喃自语“义帝不能杀,杀了刘邦那小子就有了集五国之兵的借口啊”,但大王还是把义帝杀了,我见过那个孩子,还是我找到给人放羊的他,把他带了回来。早知道我就说找不到好了,造孽啊。

主人更不爱出去了,军营也很少去,除了送些吃的,谁也不知道主人在屋里干些什么。

最终还是要走,主人忠心耿耿但还是惹来了大王的猜忌。

出发前主人望向大王军帐,许久回过头来给我说:“走吧,这留不下我了”

“主人,您对大王忠心可鉴,只是现在大王一时受陈平小人的奸计蒙骗,过段时间就会醒悟的。”我知道主人舍不得走。

主人笑了,许久没见过笑容,“累了,回家吧”

“您不能走啊,您是大王的亚父啊”

主人摇摇头,“大王大了。我是臣,他是王,不要再提亚父这回事

可惜主人最终还是没能撑到彭城。

主人走了,我也倦了。家乡在阴陵,一别三十多年,我也该回去看看了。

项王至阴陵,迷失道,问一田父,田父绐(同“诒”,欺骗)曰“左”。左,乃陷大泽中。以故汉追及之。(《史记·项羽本纪》)

在家两年了,原先熟悉村庄早已泯灭在战火,家里的人也早已逃离失散,不知是死是活。

多年的奔波,看到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其他地方了,还好有着大片的田地荒废,便重新开始耕地种田糊口。虽然很累,但也算是安定下来了。可是我还是睡不好,闭上眼就是在我面前死去人最后看我的眼神。

前段时间村口路过几个楚兵,我很好奇,过去询问才知道,原来大王败了,正在被刘邦追杀。

我一时愣住,主人担心的还是发生了。待我回过神来想仔细询问下时,那几个楚兵早已不知踪影,哎,兵败如山倒啊

天刚蒙蒙亮,四周一片寂静。 我正低头劳作, 可是田中庄稼长势不好,我不由得眉头紧锁。

恰在此时,远处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为首的是个魁梧汉子,几十丈之外,就厉声急促地吃喝道;“ 老头,前面哪条道好走? ” 我正在默默低头劳作的瞬间,微微抬起头,竟然是大王!我只是一个家仆,他当然不认识我,只是这时的他已不像原先我见过的那样了,身上已没有当年破釜沉舟的锐气,只有满脸的疲惫,但霸气仍在。

看我不答,刚才那个骑兵再次呵骂:“老头,问你话呐!”我定了定神,说: “ 向左。”

这一带的地形我太了解了,从童年起方圆几十里的沟沟坎坎早已挥满了我无数的脚印。左边是一条绝路,小时候和伙伴去那边玩差点丧命于那一片沼泽之中。

他们飞驰而去,只留下我怔怔站在那里。我知道后面有追兵,我知道我指的是条死路

我也不知为什么我会潜意识里指那条路,只是我脑海里突然闪过的坑杀过的将士最后看我的眼神,闪过当年我接义帝回去时景象,他手中扬着的小皮鞭指的就是左边。

我对战争实在厌恶了。填饱肚子才是我现在唯一的幸福。

我对不起我的主人,谁能想到项羽最总死在了我的手上。

沼泽

只是现在这片沼泽地上的野草却越发茂密了。


看《史记 · 项羽本纪》一文时,看到“项王至阴陵,迷失道,问一田父,田父绐曰‘左’。左,乃陷大泽中。以故汉追及之。”

我一直有一个疑问:“田父为什么要欺骗项羽呢? ”

猜测一下大致有四种可能:

(1)项羽为人残暴, 不得人心。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一个普通田父怎么可能认识项羽呐?

(2)田父是刘邦事先安排的一个奸细。可信度也不高,刘邦能提前这么远预知项羽的路线,何必派奸细,直接埋伏好了。

(3)田父根本不认识项羽,他只是把项羽当成一名普通士兵。有一定的可信度,战争年代老百姓对当兵的都不会有好感, 他把项羽当成一名普通士兵欺骗,解一下心头之恨。

(4)田父纯属司马迁虚构的人物。司马迁为了使人物的形象更加丰富,性格更加鲜明,常常虚构一些情节或人物,这也是最可信的。

既然这样,我也来学司马迁老爷子勾画一个故事,给这个转变中国历史的无名氏写篇文章纪念一下。

而且这个田农真的是项羽在路上碰到的,那么姑且就叫他路人甲乙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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