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得到你的消息,真如飞鸿划过窗外的远空。
这是菊香雁横的时节,小城正缺少着鲜活,长街的花叶开始枯落。蓦然里有了故人新讯,久沉的心猛然提振,我放下纸笔踱到窗前。
为了获取雨水的养分,我把那盆文竹送到楼下。三天里忘了它。待到想起去搬时,才发现哪个顽童折去了它仅有的小小的新枝。没有怨闷,心里轻叹,我又把它放到窗外的土台。
这几天又忘了它。现在看去,我惊异地发现它又抽新叶,且是两枝。柔嫩的白茎略带绿意,如小小的触手要伸出与我相握。
与这季节的气息大异,它全然不顾秋冬消息,只顾展放生命的力度。难道冰雪主持的时节,它还要抽枝展叶,喷吐新绿吗?
以前一直鄙夷花草,觉得亲近它们必然是柔弱格调。这两年知道桂香梅骨,觉得它们暗合我高傲的心性。这小花小草初来斗室时,曾引起我久久的抵制。可屋陋如野,花儿毕竟带来精神,而它们也并未腐蚀我斗志野心,我慢慢和它们相安共处了。
这盆文竹给我数度惊喜。一次次领教它绝处又生,一天天认识它春心不死。一叶有情,一芽无言,渐渐感化我于无形。我们现在已经相看不厌了。
看着它,感念着你的消息,我立了好久。
忽忽间十年八年已在身后,回头猛看似在昨日,多少人事已天涯苍茫。长游纵谈的初识成为相忘江湖的路人,固执争辩的文士最后交恶,都成常态。秋篱草径,一庭花月,最适合我的静思。雁起草滩,船横小渡,也只有古人意趣。剑虽舞英雄何在,啸声起雅人不复,谈什么惊天气概呢?
创新何其不易?这时代的大势,为今之士子提供动力还是大碍?怨不得时代吗,盛唐和晚唐的诗歌韵意,连笨伯们也连呼相隔重山。
李商隐才力不输杜甫,他就是成不了杜甫。而杜牧若早生百年,他也许就是小李白呢!
我想起他们,正道直行的执笔者还有几人?我不看报刊,我拒绝浅薄庸俗的发表。纸媒的丧钟已经敲响,写作越来越靠实力和良心。
南北殊途,他们在他们的屋里欢呼,我在我的荒野独行苦思。一江滔滔,两山巍巍,我想感知生命的质地。
莫言颓废,我在三尺讲台指点天下,我用一瓶墨水兴风作浪。文字知己,文章情怀,我深深感激我认识的它们。没有它们,我怎样度过长夜和严冬?
祝福,天涯消息,文道长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