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公主的惯例,每日早晨,都要前往父王坎曼的宫殿请安,是以侍女们给海娜梳洗完毕后,便带着她徐徐往坎曼的宫殿走去。
才走到一半时,在一个转角处,与另一堆人相遇了。
来人也是一个女孩,带着几名侍女,十四岁左右,面容姣好,浑身钗环珠珮,穿金戴银,走起路来浑身叮当直响,人未至,话先到:
“来的可是姐姐?妹妹昨日听说,姐姐被人在盐城寻到了,本想前去请安,但料想姐姐舟车劳顿,疲顿不堪,想着今日再去,谁知却在这里遇到了。”
声音娇滴若黄莺般清脆,近得前来,女孩还甚为亲热地挽起简容的手臂。简容却从对方娇滴滴的声音和故作近乎的动作中,感觉到对方对自己并无好感。
见简容未答言,女孩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又作恍然大悟状掩口笑道:“瞧我这记性,姐姐已经失忆了,自然不记得我。姐姐不在的日子,妹妹甚是想念。”
简容心知这应该是拉玛国二公主海朵了,昨日侍女稍稍有提过,于是便微笑着应付道:“原来是二妹妹,几日不见,二妹妹越发显得芙蓉出水,容颜无双。”
毕竟是十四岁的小姑娘,纵有些骄横,但还是喜欢听人夸赞。海朵闻言,面有得色,脸上的笑容又显得真挚了几分,便亲热地和简容一起前往坎曼的寝殿走去。
到达寝殿,侍官通报后,两姐妹一起走进去,刚进门,简容忽觉胳膊下一松,旁边的海朵已是急急几步走上前,抢着给坎曼请安:“朵朵见过父王,父王今日精神看着极好,想是姐姐回来了,心情也变好了。”
坎曼正准备上朝,见到姐妹二人,心中欢喜,又听到海朵这甜甜的话,脸上笑得更是开怀。
这时简容也走上前道:“给父王请安。”
坎曼看着失而复得的大女儿,叮嘱道:“娜娜啊,你刚回来,又失忆了,等养好身体后,在宫里转一转,熟悉熟悉环境。朵朵是你妹妹,你们姐妹俩好久没见了,在一起好好叙叙旧。”
简容正要答言,海朵却抢言道:“父王放心好了,姐姐好不容易回来,朵朵最开心了,朵朵一定会带姐姐好好熟悉环境的。”
坎曼闻言觉得很欣慰,赞赏地看着海朵:“我们的二公主朵朵也长大了,如此善解人意,父王甚是欣慰。”
坎曼留下姐妹二人同他一起用过早膳,之后便去上朝了。
这边姐妹二人出得坎曼的寝殿,海朵便道:“姐姐,朵朵今日有点乏了,先回殿了。”说毕不等简容回话,便往外走。简容也不与她计较,微笑道:“妹妹早点回去休息。”
回去的路上,简容便向侍女细细问了二公主的情况。
原来,二公主和大公主不是一母所出,大公主是坎曼的第一位王后所生,王后难产去世,简容由奶娘带大。第二年,坎曼便娶回第二任王后,第二任王后在下一年生下海朵。
海朵仗着自己有生母宠爱,是不怎么把海娜这个大公主放在眼里的,在坎曼面前处处压制海娜,是以海娜长大的这些年,并不是太开心。后来海朵十二岁时,生母也过世了,但海朵骄横跋扈的脾气已经养成,在这个王宫,除了坎曼,便是她最大。
2
简容回到自己的寝殿,中午用完午膳稍作休息后,便有人来传召,说是塔塔国和尼雅国王子来访,请两位公主前往一见。
简容闻言一惊,自己刚从尼雅国逃出来,这么快就有人来访了,这其中莫非有什么关联?随后又想到,自己应该没这么重要吧,便甩甩头,不再放心上。
想毕便招侍女过来,将自己的头发稍稍收拾了一下,就待出门。
侍女却微蹙着眉,看着简容,欲言又止。简容最见不得别人这个模样,微叱道:“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侍女壮了壮胆,道:“大公主,今日与往日不同,是王子来访。换做别人,都恨不得把自己打扮得越美越好。您倒好,穿得这么素净也就罢了,也不佩戴任何饰物,到时候他们看中了二公主怎么办?”
简容闻言,失笑道:“他们看中二公主,我还求之不得呢!”
说完,便径直叫带路,往宴会厅去了。
到了宴会厅门口,简容往里遥遥一望,硕大的厅中,当中首位坐着坎曼,左手边坐着两名青年,估计是塔塔国和尼雅国的王子,右手边下席,二公主海朵早就到了。待门口报事官报知大公主到后,简容微提裙,跨过门槛,缓步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坐在主位的坎曼朗声向两个王子介绍道:“二位王子,这位是敝国大公主海娜。海娜,见过两位王子。”
简容微微一福,便走到座位前,稳稳当当地坐了下去。坐稳下来,这才有空闲朝厅中诸位看去。
只见上首王子是一名和海娜海朵年纪相仿的少年,却努力做出老成的模样,一举一动都在力争沉着稳重。
少年一袭白衣,生的却是唇红齿白,极为标致。
下首的王子同样是一名少年。简容看过去时,少年正好将脸转过来,正对着简容。简容眯着眼细细一望,心下当即大惊,这不是尼雅国二王子丘枫凌又是谁?
简容觉得自己大意了,他国王子来访,尼雅国只有丘枫凌这一位王子,来的不是他还能是谁?
见简容看向自己,丘枫凌将手中的酒杯摇摇一举向简容示意,嘴角同时露出一个痞痞的微笑。简容装作不见,将头别了开去。
只听坎曼哈哈一笑道:“两位王子此次前来我拉玛国,不胜荣幸,略备薄酒,为二位接风洗尘。”
上首王子应声接道:“感谢陛下款待,我等不胜荣幸。”
丘枫凌也微笑向坎曼举酒示意。
3
“此次前来,乃是受父王之托,欲与贵国续修百年之好,”塔塔国王子寒璟开口道,并示意手下人送上一托盘,“这是父王着我带来送给陛下您的礼物,请您笑纳。”
只见托盘中有光芒逸出,却不知是什么宝物。
坎曼也不推辞,着下人将礼物收了,同时让寒璟带话给塔塔国国君,表示感谢。
丘枫凌接话道:“久闻拉玛国国君性情豪爽,不拘小节,今日一见,果然所言不虚,令我辈景仰不已。”
坎曼将手中酒杯一举,开怀笑道:“尼雅王子过谦,你们都是人中龙凤,非常人所能比拟。”话锋一转,“刚好我的两位小女跟你们年纪差不多,你们应该聊得来。”
一旁的海朵应声而起:“父王,小女今日准备了一首曲子送给两位王子,望王子们能喜欢。”
只见海朵今日特地打扮了一番,穿了一件桃红色泡泡纱裙,纤腰一束,将已发育的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加之粉面含羞,红唇鲜艳欲滴,越发显得少女正值韶华,娇嫩无双。
坎曼应允,早有侍从抬上一架简容从未见过的物件,置于厅中央。这物件约有成人半身高,用琴弦将木板竹片瓷片串起来,看起来繁琐复杂。
海朵聘聘婷婷走过去坐下,水葱样的手指上下绕动挑拨,乐声流泻而出。是简容从未听过的声音,一会儿如溪水淙淙,树叶轻轻落到水面上,叮咚悦耳。一会儿似微风穿过树林,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美丽的鸟儿在枝头鸣叫,婉转动听。一会儿又如朝阳初升,露珠在叶子上打着滚,雷鸣传来,小雨淅淅沥沥,转而又成大雨倾盆,未几声音渐微,似雨停天晴,鸟叫又起,虫鸣穿杂其中,微风拂过,花儿摇曳……声音繁复美妙,如同一整个交响乐团在奏乐。
简容不知不觉被这乐声牵引进去,一时不知身在何处,今夕是何夕。
一曲终了,简容却没回过神,仍呆呆地,保持一个听的动作。这乐声仿佛有种魔力,将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吸引进去,带着往里走,越走越深。
整个大厅里除了海朵和坎曼,其余人都仿佛入了魔似的,老半天才找到自个儿的神智,这才慢了好几拍地拍手叫好。
简容心中暗赞,这骄横跋扈的二公主,还能将琴艺练得如此炉火纯青,也是不容易。却并不知道,这其实是海朵的杀手锏,琴,是她的护身符,也是夺命符。
坎曼很是满意海朵的表演和厅里众人的表现,得意地呵呵笑着连喝了三杯。三杯尽了,却不见简容有所表示。坎曼放下杯子,将简容看了又看,眼风中的含义不言自明。
简容心想,怎的这里民风如此彪悍,连堂堂公主都要登台献艺,也不觉得有失王族体面。对坎曼的暗示只当不知,低头扶额,装作不胜酒力。
简容心中很清楚,自己虽然跟拉玛国大公主神似,但像的只是驱壳,也不知道大公主擅长什么,反正简容自己,是一个才艺都不会,更别提当众表演了。坎曼这个想要大公主也一展风采的心愿,怕是要落空。
坎曼却是不放过,一等再等,未见简容有所表示,终于忍不住直言道:“既然二小女已经抚琴助兴,好事成双,海娜,你也给我们来一个,让二位王子认识认识你。”
简容的脸皱得像是突然胃痛,内心一连串的叫苦不迭,再瞅瞅才欣赏完二公主海朵的惊世琴艺之后的寒璟和丘枫凌,似乎是兴致上来,正满怀希冀地看着自己,一心盼着会有更精彩的节目。
简容这下被逼上梁山,再推辞的话似乎也拂了大家的面子,只好期期艾艾地站起来,便秘一样走到厅中央,酝酿了一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