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着一大袋水果蔬菜，快步踏进七号线车厢，坐下来，长吁一口气。
一抬头，对面一戴紫呢软帽的华人老太太，微微一笑。我也点点头。都是中国人，基因里都嵌入了知生活艰难的芯片。
忽然一阵风，一个中年阿姨刷地在紫帽子边上坐下，放下手上大大小小的购物袋，然后一扭肩，把挎包甩在紫帽子身后。她打开一个购物袋，拿出一杯奶茶，啜吸起来，不时用余光扫一眼另一位邻座掌上的书，满脸不屑。
车终于开了。
奶茶阿姨忽然扭头打开挎包，拿出手机，再翻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收据来，端详一番，然后开始打电话：
“是某某奶茶吗？我刚在你们店里买了南瓜子薄脆和一杯珍珠红豆奶茶。可我都快喝完了，也没喝到珍珠！”
“我是要了多加红豆，可也没说不要珍珠哇！我留着发票，你们明天再帮我做一杯吧。”
“为什么我要付钱？明明是你们搞错了！........我这杯已经喝完了，怎么退回去？！反正你们要赔我。我不能只要珍珠，必须另做一杯！”
紫帽子强忍着不笑，坐得更靠前了，让我想起旧小说里告帮穷的亲戚。
奶茶阿姨终于放下电话，收好发票，一脸得意。她打开奶茶盖子，用吸管一颗一颗吸珍珠。
我低下头，想起最早在东单的仙踪林，我也喜欢这么玩。
抬起头来，奶茶阿姨刚吸完珍珠，开始吃南瓜子薄脆。
车到Queensboro Plaza，奶茶阿姨抓起地上的购物袋，兴冲冲奔向出站口。
她座位下面，是那个空的奶茶杯子。
车厢里少了一个人，多了一件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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