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晴好,四野萌生绿意。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明亮起来。刚从桥上回来,看到桃花一簇簇开放,浅红深红一起在疏朗的枝条上,静静地“嬉闹”着一个刚刚开始、万物更迭的季节。
刚刚过去的冬天,前所未有的寒潮来袭,感冒和发烧一下子将我击溃,易如反掌。继上一次写了个开头,“穿过生命散发的芬芳”,还没来得及写下去,人就生病了,像蔫了似的。然后是假期,羁绊于一天的日常,眼看着余额渐渐不足,内心的仓皇一日日剧增。
幸好还有一趟远行,一列开往春天的火车将我带往千里之外的徽州,梦里多少次抵达的地方。西递宏村,这座落在皖南黄山脚下的古老质朴的村落,黑瓦白墙,老池塘枯萎的荷,石桥也染上了光阴的斑驳与沧桑,被打磨得油黑发亮的青石板路,古大厝的渊源与深厚家学,高大牌楼的悠久历史,老大桥畔的黎阳in巷与屯溪老街,一幅“流动的清明上河图”,马头墙与黄梅小调,徽墨与歙砚,祁门红茶和黄山毛锋的温润与透亮,毛豆腐、一品锅与贡菊、烧饼的融合,无不令人深深沉醉其中。而黄山上的云蒸雾绕,那些奇松怪石,云海苍茫又瞬息万变,清凉台日出的壮观,跌岩起伏的群山,令人惊叹不已,爬山越岭的辛苦仿佛一扫而空。百步云梯的险峻,鳌鱼洞的幽静,始信峰的深邃优美,果然是“无山不石,无石不松”,在一路的行走中,对这座我们初来乍到的名山,怀着虔诚的敬仰之心的,大山也敞开它博大的胸怀,拥抱这远方的女子。或雄奇险峻,或蜿蜒盘旋,或连绵起伏,或群山巍峨……心被掳获,被深深震撼,以至于还没离开,就想着下次还要再来。也许行走的意义也是“无问西东,任意而行”。心快乐了,便不虚此行。
春天伊始的行走,短暂几日的相遇也就轻轻过去了,留在记忆深处。即使每一次的告别更似远离,但我莫名地深信,等着我,我将归来。我喜欢的文字,也有那一城烟雨的江南古镇的色泽,并不绮丽,却别有味道。那时青荷便是安徽人,难怪她的文字总是那么静谧而安详,最近的《雨水帖》这样写着——“我喜欢在如此寂静里/与一首失散多年的古诗,久别重逢/也注定会在如此寂静里/遇见小楼一夜春雨/还有明朝深巷杏花。”
又说:“冬雨宜饮酒,春雨宜读书——每一帖雨水,都是一帖寂静的芬芳……”寂静而芬芳的,不止是眼前的山山水水,香樟与枯荷,深巷杏花,微雨红尘,更是读书女子静寂安然的内心世界。
读“镜中诗人”张枣的诗,他的梅花落满了他的南山。《深秋的故事》:“我用手指清理着落花/一遍又一遍地叨念自己的名字,仿佛/那有着许多小石桥的江南/我哪天会经过,正如同经过她寂静的耳畔/她的袖口藏着姣美的气候/而整个那地方/也会在她的脸上张望……”每一行字都那么纯真,那么赤诚,也许我从未真正读懂,充其量只能读出自己所能意会到的东西。但还有什么比沉静下来翻动书页的时光更慢更美的吗?
我家小小的阳台上,阳光洒满了澄澈与温暖。兰叶葳蕤,无花,看似柔弱却坚韧;绿萝与小竹,翠色欲流,冬天也不显萧瑟;几株多肉肆意横行,不负其名,也罢,任其自由生长。无论主人再懒散,春天总是会来,并且不吝于眷顾这些花花草草,连同这个慢下了匆忙步履的女子,在一次次的驻足凝望中,时光悄然流逝。
但是,忧伤其实少了些许。无论是聚首抑或别离,久别重逢,还是山高水远,顺其自然悠然而然,便是最好的际遇吧。冬天再严寒也会过去,春天再远也会到来,这便是我们从自然中悟到的禅机。那么且放下执念,只为一朵花而低头…
尔后读一首——“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诗经·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