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Wonderland(四)

“......下,殿下快醒醒!”兔子被一阵急促的叫喊声吵醒,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棵树下,全身上下一阵疼痛,左肩上的伤口发麻,被简单处理了之后总算停止了流血。不远处是士兵们的吼声、兵刃相向的撞击声以及火炮的炸裂声。

是了,我为了躲开迎面的炮弹而被对方的士兵刺了一剑,因疼痛动作变缓,没能躲过落在身边的下一颗炮弹。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兔子努力站立来想看看目前的情况。

棋盘上的士兵们还在你死我活的打斗着,两边看台上,一红一白的身影倒显得优雅。兔子跟随白皇后来应战的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下的是这样一盘棋。战场被恶趣味地画成棋盘的模样,士兵们穿上了符合自己棋局身份的衣服,在两皇后的指令下开始向敌方攻去。从其他人的视角看来,这应该算是一场疯狂的舞台剧。

兔子重新拿起地上的宝剑,加快步子来到战场上,沾染了血液的剑似乎变得更加沉重了。白皇后不知命人给了自己上了什么药,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你醒了,伤口怎么样?”

“还好,愈合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

“哈哈哈哈,我的好妹妹,你那受伤的小主教难道还能出场吗?”对面的红皇后狰狞地笑着,扶着身边侍卫的手,从座椅上起了身。

“姐姐不用担心,赢得这场战还是绰绰有余的。”白皇后毫不示弱地回击道。

“不过你的小主教身上的伤好得真快,被炮弹击中怎么也要掉一只胳膊吧?”

“姐姐不要忘了,你掌管着生,我掌管着死,用死亡之物帮他恢复伤口这并不难。”

红皇后不知怎么,听到这句话后脸色暗了暗,笑意也没了,过了几分钟后才说道,

“忘?我什么时候忘记过?倒不是你把它忘了吧?!”说着,红皇后就变了脸,向侍卫们说了几句话,又交给了他们一张令牌,事情安排好之后才继续说道,

“既然恢复了,那就不要费口舌,直接开战吧,也让你们见识一下我新上任的战车。”

兔子听白皇后说了几条建议后便执剑又走上了棋盘,只看得对面走来了一个人,穿着银色盔甲,手里拖着一把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来人低着头看不出面貌,但身后飘着的金色长发说着,这是一个女子。

“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形式再见面,小兔子。”

兔子听着这不一样的称呼,心下一惊。来到这里之后就没有人再叫过他这个名字,所以是她?像是要印证兔子的话一般,对方抬起了头,那个面容正是——

“Alice?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兔子还未出口,身后的白皇后已经先一步说了出来,看得出他们都认识,并且这个情景是从来没有想到过的。

“为什么......?不是很有趣吗?”Alice笑了一声,兔子觉得这张脸却不像他们初次遇到的时候那样。兔子回头看了看白皇后,发现她有点不安,而红皇后则是笑得更加猖狂,

“哈哈哈哈,Mirana 你也想不到会有今天吧?小主教你可要准备好了,我的战车可不是那么好脾气的。”

说着,Alice便举起剑向他砍了过来,兔子连忙退了几步用剑挡下攻击,却不想被对方一个扫腿绊倒在地。兔子也来不及呼痛,对方的攻击完全没有给他喘气的机会,他向旁边滚了几圈躲过刺下来的一剑,又赶紧挣扎着站了起来。连续接住对方落下来的剑,兔子只觉得手变得麻木,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是她的对手。白皇后也料想到了这个结果,连忙叫着兔子过来,而兔子看着面前完全化作武器的Alice,不知如何才能避开。

正这么想着,一旁的士兵过来向Alice背后砍了一剑,虽然有盔甲保护,但那一剑很重,兔子能够感觉得到。他也顾不得看对方怎样,连忙退回到白皇后的看台之下,接过白皇后扔来的玻璃管,这玻璃管正是前几天被拿走的那一支。兔子不知怎么用,白皇后在上面忙喊道,

“喝了它!快!喝了它!”兔子也没有迟疑,因为Alice马上就要冲过来了,他打开盖子就往口里送。药水的味道并不好,但兔子还是勉强吞了下去,也就在吞下去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变大。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兔子便变得和树一般高,脚下的士兵们都像些移动的石子。

兔子看得出Alice有些动摇,无奈那一把剑并没有跟着一起变大,他只得用脚去踩。可是身体变大后灵敏度便降低了,兔子踩了几次都被Alice勉强逃开。

“不用管她,杀了Iracebeth!杀了红皇后!”兔子这才把视线从脚下挪至对面的看台,以他目前的身高来看,看台上的红皇后不过一伸手就能够得着。

“不!”红皇后一边从看台上慌乱地跑下来,一边喊着Alice的名字。兔子略微摇了摇头,当他正要伸手去抓红皇后时,脚下的棋盘开始挪动,兔子没有站稳往后倒了下去。当他再站起来时,发现棋盘上的黑白方格重新组合了一遍,这个图案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他正想着,一旁激动的说话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原来就在刚才的混乱中,红皇后抓住了白皇后。

“真是可笑,我怎么能比你先死呢?”

“Iracebeth 你这个卑鄙的人,你拿什么与她签了契约!”

“我卑鄙?哈哈哈哈哈,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Mirana 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快!我的主教,快来救我!”白皇后看向了兔子,她的脖子被红皇后掐住,脸上已经开始充血。兔子正要过去帮忙,却被红皇后厉声喝止住了。

“这是我们两个的事,外人不要插手,今天我一定做个了断。”说着,又转向白皇后,继续说,

Mirana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从小到大你想要的,父亲都会满足你,你拿走了属于我的一切,最后却连父亲也要夺走吗?!”红皇后咬牙切齿地说着,而听着的白皇后却开始笑了起来,

“我的好姐姐,东西是要去抢才能到手的,我如果不那么做,我就不能得到继承权!”

“继承权?谁又稀罕这个了?当初我们三人一起生活还曾亏待了你吗?!”红皇后吼声里带着哽咽,她停顿了一下,像是要把什么压制下去一般,接着又说,

“我承认我事事都不如你,只因为我是长女,所以凡事都先从我开始。但是你又知道父亲为你做了多少?他最后日夜辛劳工作换来的就是你的一剑吗?!”

“你居然还能轻松地说出你掌管死这件事?你将父亲杀死以后操控他的灵魂,让他做了假的诏令,你以为这种事情就不会被人知道吗?!”

“......果然那天偷看的人是你!”

“是我又怎样?我还知道父亲原来的诏令就藏在他的衣柜里,不过那都不重要了,现在我总算是把你引诱出来了,你就去地狱接受苦刑吧!”说着,红皇后的手一点一点用力,也不知是因为用力还是别的缘故,她的手抖得厉害。就在白皇后处于弥留之际时,红皇后轻声地说道,

“傻妹妹,父亲一开始写的就是你啊。”白皇后不知有没有听到,只是张开的眼睛里的冰霜慢慢融化,变成了一滩水。红皇后颤抖地松开了手,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到了那把宝剑旁,细微的声音被风吹散,兔子听不真切。

“父亲,我终于替你报仇了,只是这个王国也要不存在了......”

“父亲,为什么我们两个一胎出生,却要掌管着生和死这截然不同的东西呢......”

“......不起。”兔子亲眼看着红皇后将宝剑插进了自己的左胸膛,剑一触到红皇后的血就开始出现裂纹,随着血漫出来的越来越多,剑身终于开始破裂,最后在空中化为了粉末。

“再见了,父亲,不对,请等我一起。”

“我们三人也算是重新相聚了吧......”红皇后在粉末飘散之后也倒了下去,一红一白两人自先王逝世后,再一次变得亲密,只是她们再也没活过来。兔子这才明白了所有这一切的事情。

“不对哦,小兔子,你忘了还有我呢。”兔子转过身来,发现Alice站在棋盘的中央,她不知什么时候褪去了盔甲,还是穿着一开始的蓝色裙子,露出的手臂上却有一个奇异的纹身。这个图案!兔子想起来了,变装茶会的院落里的图案,脚下棋盘的图案和Alice身上的纹身一模一样。

“怎么样,我设计的wonderland 还不错吧?我最喜欢看别人的生离死别了。”

“你是说这些都是......”

“没错,这些都是我设计的。他们也不过是棋子罢了,陪她们这么一玩,我还确实有些累了。”说着,她作势揉了揉肩膀,说道,

“不过真没想到红皇后一下子就同意了将这个王国给我,这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

“你......”

“哎呀别紧张嘛,我是不会向弱者动手的。因为你根本赢、不、了~哈哈哈哈哈!”

兔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知道Alice并没有打算放过他,而他现在毫无战力,难道只能拼死一搏?这么想着,耳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殿下,以您的实力是无法和她抗衡的。请把这药水喝下,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兔子并没有看见Cheshire,但依稀觉得看得到那弯笑。他伸手接过了发着光落下的玻璃管,原来是被他拿走了,他一开始就想到了会是这个情况吗?

“喂,你是打算违逆我吗?”兔子听到Alice说的话,有些担心,但是Cheshire却悄声说道,

“不必担心,我本就不生不死,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快些走。”兔子连忙喝下药水,看着身子逐渐缩小,在近乎要与蚂蚁一般大小时,被看不见的一股力推到了一旁的暗门里,随着重力落下,兔子又失去了意识。在他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仿佛听到了有人唱歌:

“双生花,开两朵,

缘起缘落一处冢。

莫说祸,莫道错,

千世万世也蹉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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