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口的路灯

有人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某件大家懒得去做的事情,某人做了第一次,也许会得到感谢,做了若干次之后,便成了顺理成章或理所当然,如果某人不再去做了,便会遭受埋怨甚至指责或谩骂,貌似某人被天赋神授,之所以降临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做这件事情而来的。

对此,我深以为然。

我以我家门口的路灯为例。

我现在的住址是一个老小区,不知道是开发商的不周,还是建筑商的疏漏,楼内进户门外面,没有安装公共照明路灯。现有的路灯,全是业主自费安装、自主控制的。自家需要时,打开;自家不需要时,关闭。至于本单元邻居上下楼是否方便,与己无关。

2016年下半年,我搬到了这里,晚上出门回来,发现没有公共照明路灯,天亮以后,我第一时间去找物业公司讨说法,得到的答复是,大家都是这样的,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不好意思,抱歉了啊!

这些好话,于事无补。

我买来声控光控灯头和节能灯泡,叉开人字梯安装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我家对面邻居也有样学样,装上了这个路灯。

这种路灯,白天是光控的,天不暗到一定程度,是不亮的;到了晚上,只要声响达到一定分贝,自动亮起,大概持续一分钟左右才自动熄灭,很是方便。

这下子,不仅方便了自家,更重要的是,方便了楼上邻居的出行。然而,得了方便的邻居,也仅仅只是眼前和心里敞亮罢了,那句“谢谢你!”是绝对懒得说出尊口的。

为了装饰和清洁需要,我在我家和对面邻居家之间的水泥地面上,铺设了一块塑料草坪。这样以来,至少看上去,显得清爽多了。

过段时间,我发现草坪上有乱吐的瓜子壳、碎纸片甚至方便面包装盒,夏天还会出现西瓜皮、西瓜籽、雪糕纸等等垃圾。为了取证,我安装了电子猫眼。从录像中能够清晰地看到,全是楼上邻居,在上下楼梯时随口吐的、随手扔的。

我爬上楼,请邻居看她们的丑态。在证据面前,我本想她们会无话可说的,没想到她们却振振有词和理直气壮!说,那是公共地盘好不好?我想怎样就怎样,关你屁事!

我耐住性子,解释道,那不是公共地盘。那块地方,是我家和对面邻居两家掏钱购买的公摊面积。我们两家各占一半。请你们搞搞清楚好吧?请你们不要再扔垃圾了。拜托!

第二天,我在家门口贴出一张纸条:如果再乱吐乱扔,我们两家将关闭路灯。

这招还真管用。连续好多天,草坪上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没想到,好景不长。一个多月以后,死灰复燃,草坪上又出现了垃圾。

我跟对面邻居商定,从当天晚上开始,自家不用路灯时,就把它关闭算了。

当天晚上,放晚自习回来的学生,外出应酬回家的人,无论怎样干咳,无论如何拍手、跺脚,甚至大声说话,路灯都不再发出一丝亮光。

第二天早晨,上早自习的学生,买早饭的主妇,赶早班车的出行人,同样也看不清眼前的路面,只得打开手机来照明。

连续好几天的晚上,不止一个楼上邻居在路过我家门口时,口出怨言,这两家真是老糊涂了哦,要不就是懒得屁眼生蛆了,灯泡坏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买个新的换上。真是的!

关闭路灯之后,我家和对面邻居家,心里头也不是个滋味,总感觉反倒是我们自己做了什么缺德事似的,是我们对不起他们,而不是他们对不起我们。

夜晚和清晨,楼梯的干咳声、拍手声、跺脚声甚至大声说话声,依然响起,而路灯,也依然没有亮起。

几天以后,我自己沉不住气了,敲开对面邻居家门,说,要不,路灯不关了?

邻居说,俺也正想找你家商量呢,俺农村有句老话是这样说的,人屎拉裤裆里,跟狗俩赌什么气啊?算了,看在上学孩子面子上,不跟她们一般见识了。

于是,当晚,路灯重新亮起。

这件小事情,给我的启示是,有些装睡的人,你是永远喊不醒的。有些装傻讹人的人,你无论怎样示范,都是感化不了他的。他能听懂的口头语言和行为语言,远非自己一厢情愿他能听懂的内容。所谓文明,所谓体面,所谓优雅,所谓真善美,在太多太多的时候,在太多太多的地方,还就得给野蛮、给粗鲁、给虚伪、给肮脏、给假恶丑让路,不然,受累的是自己,受折磨的是自己。

只要我们做到了该做的、想做的、能做的就行了。只要我们自己心中的那盏明灯,一直在亮,就行了。至于耕耘以后的收获是个什么样,就先不要去管它了吧。

请问看官,您以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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