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千阿姐:
妳好!
早就想给妳写这封信了。等到现在才动手都是拜那个万恶的“忙”所累。嘿嘿,这样掩耳盗铃地自找理由一番,愧疚的心情像铁砣入水,浮不起来了。
自从认识妳后,NBA“水花兄弟”在我崇拜栏目中的位置从第一摆到第二去了。
第一,现在就是妳。因为妳是一名真正的斗士。
记得一年前的这日晚上,夏风习习,外滩上人头攒动,东方明珠熠熠生辉,江水澹澹,执意东去,游轮穿梭,欢鸣消长。两岸高楼林立,巍巍嵯峨,灯带闪耀,灿若星河,花花繁繁,气象万千。
凭栏临风,心旷神怡,荣辱偕忘,人生几何。置身其里,得意洋洋。乃至兜里的手机被陌生人“借”走了,浑然不觉。当21:00的钟声响起,我才想起仍在南京路上的妻子。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我在街这头,你在街那头,却没有手机定位,呆愣愣地任彼此淹没于茫茫人海。
正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你款款朝我移来。人面桃花,明眸皓齿,肩削腰约,笑靥盈盈,裙裾翩翩,乌发飘飘,集江南女子的聪颖纤秀娇柔于一身,高贵得令我不敢直视。
“阿姐,借手机打一下可以吗?”我两眼看着脚尖,搓着手嗫嚅地问。
那天,我的头发很硬,面额黝黑,喉结硕大,两手粗糙,浑身上下贴着乡下人的LOGO。
你完全可以把一线城市的高傲头颅甩过一边,还可以心里骂我一万遍“乡巴佬”“瘪三”。但妳却粲然一笑,优雅地把手机递给了我。
热情洋溢,丰华绰约,谁能看出妳正饱受病魔的蹂躏啊!
当我摸出一张粉红的毛爷爷递给妳作为回报的时候,妳淡然一笑说:“哦呦,伐用客气,侬无带皮夹子。”(上海话:“不用客气,我没带钱包”的意思。)
妳不仅懂得土豪的世界,更是造台阶的能工巧匠啊!
两毛钱的话费妳不在乎我在乎。妳落在我妻子手机上的号码,成了我们交通的桥梁。当有一天我在无意间得知了妳的健康状态后,我整整咒骂病魔这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一亿次。
为何病魔它妒英华的恶行永不悔改?
对于局外人来说,劝慰一个遭受病魔摧残的人的话可以弓着腰说得殷殷切切:“想开点,人生苦短!”“面对现实,过好每一天!”“相信奇迹!”……
在别人的苦痛面前,好像人人都可以成为哲学家。
然而,这些美丽的语言是苍白无力的。据统计,在各种重大疾病里,有相当一部分患者的魂魄是被吓飞散的。
是啊,在生死存亡面前,要做到“想开点”“过好每一天”“相信奇迹”,对于常人来说,那绝对是知易行难、举步维艰的。
而妳,却做到了,妳做得像抓块豆腐那样轻轻巧巧。整个过程,妳没有豪言壮语,知行合一,水过无痕。
在这条路上,善良的妳怎敢盼有人结伴前行,当然是独自上场。
苦痛自当,释放芬芳。
有人说,并非一个人手握枪支冲锋陷阵就是勇敢的斗士。勇敢的斗士是当你还未开始就知道自己会输,可你依然要去做,而且无论如何都要把它坚持到底。
现实中,妳就是这么去做的,因为妳明知人生前路已被病魔挖了一道万丈深渊,妳没有畏惧退缩,没有怨天尤人,而是微笑着纠纠向前。如果在革命战争年代,妳的勇敢气节就是江姐、刘胡兰。
教人如何不钦佩妳呢?
往年的6月,我都会到上海出差。今年,公司在沪的工程压缩了,出差自然裁减。但我想,在这个夏天里,没有比与妳这个斗士面对面吃茶畅叙友情更快活的事了。
那日,你一定要在外滩请我哦。
我喜欢外滩,特别喜欢外滩那段黄浦江的风。
因为,那风特别珍贵神奇。当为一文钱难倒的时候,江风里好像有金钱的味道,吸上几口,腰杆便硬了起来;当无法排忧愁的时候,江风里似乎有解药,吹上几下,身心便松了下来。
最重要的是,江风里还有真、善、美。如妳。
当然,请把买单的机会留给我。
谊长纸短,余言面叙。
祈佑康宁!
虬田
2018年6月5日于出差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