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如果没有一些难以释怀的回忆,没有一些戏剧性的交集,没有一些生命中值得庆幸曾经出现过的你,那么人生也就毫无意义。
08年天涯上曾经有这么个热贴,就简单两句话:“我要回到1997年了,真舍不得你们”。我们都渴望着有一个机会能回到过去,让那个曾经稚嫩的自己,知道如何绕过将会发生的苦楚,明白应该对谁珍惜。人生最美最短,莫过少年时光,而后我们终将在日复一日的琐事中归于平凡。
我有两年没回过老家了。每次回去未尝没有回到过去的感觉。
老街旧巷还是砖瓦堆就。
戏台从我初中时就荒废至今,经过时上面仿佛还有人舞着红缨枪咿呀吊嗓。
路过的乡人将六合彩开奖当成一个真正普天同庆的节日,嘟囔着初一不应该停开。
曾经吸引远近优秀学子的中学一片荒凉,上空浓厚的书卷气烟消云散。叔叔家的小儿子考了个正常分,却成了班级第一,同时就是年级第一。当时我们年级前五是个挺了不起的荣誉,长辈们都会摸着他们的头这样夸,这些孩子啊,以后是要有大出息的。
新离世的老人家不再在大厅里,躺在冰冷的棺木中,周围跪着哭得或真或假但声音全部震天响的子孙和扶着哭得泣不成声声嘶力竭的白发翁媪。现在,他们都要在一团炽热的火焰中,盘旋着彻底离开尘世。
然后才猛然发觉,今年没法去探望外婆,她离开这个世界已有两三年。
老爸年初等我回来才放鞭炮,然后编写新的族谱。
妹妹结婚了,今年没回家。那个从小到大跟我争东西,和我打架,挠我一脸痕的要强女孩现在在别的地方,努力地学着去融入别人的家庭,从一个女儿、妹妹变成一位妻子、媳妇和母亲。
记忆经常是赶不上遗忘的。我们总将这些新的记忆投入回忆这个池子中,看着它们初始还浮浮沉沉的上下扑腾,最后慢慢地淹没,沉底。
终究还是有些东西模糊了视线。泪眼迷蒙中看见老城墙掉落的砂石扑哧扑哧的从地上飘起,新乡道的沥青路面从外往里逐渐皲裂融化,露出杂乱的青草和黄沙,大巴从广州倒退着回到珠海,自行车轮从东北人家慢慢回滚到岁月湖畔,真三的画面慢慢变回帝国时代,我开始背井离乡求学,爷爷板着脸要打我的手掌,因为背节气时漏了芒种,院子里响起“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仲夏暑相连”,童音稚嫩,但是清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