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梅子的儿子聪儿已经一岁多了。
自从有了这个小兄弟,扣儿高兴得什么似的,也懂事了很多。他知道姑姑辛苦,可是他只有八九岁,地里的活帮不上啥忙,所以就主动承担了带聪儿的任务,不管是上学还是到别处耍,都要用条背带将聪儿背在身上。
有些同学见他背着个木犊娃上学,便会捉弄、嘲笑他,他却全然不理会他们,该咋样还是咋样。
在家里时,他有时候也将聪儿背在身上,但更多的时候是抱着他屋里、院里到处疯跑,或者弓着腰双手拉着他,一步一步的教他走路。
扣儿有时候也教聪儿说话。
聪儿已能叫“妈”、“大”了,还会说一些其它的简单字词,但是还不会叫“哥哥”,扣儿便首先教他喊“哥哥”。起初,聪儿怎么也咬不准这两个字,总是喊成“多多”。过了不长时间,他就能把“哥哥”二字说的十分真切了,动不动就要大喊“哥哥,抱抱。”或者“哥哥,尿尿。”
这日傍晚,瑞年正端着个老碗站在大门口吃饭,见扣儿背着聪儿在场院里玩泥巴,便大声喊道:“狗日的扣儿,把聪儿背过来。今儿表舅屋里又是好饭。”
扣儿站起身来,将泥手在裤子上蹭了蹭,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也高声说:“我不吃!我屋也是好饭,我姑擀面呢!”
“狗日的还得能了!”瑞年笑道,“我吃的是肉米饭,香得太太!你不来就算球了,等一会想吃都没有了!”一听是馋人的肉米饭,扣儿身后好像有狼撵似的,飞也似的朝大门口跑了过来。
扣儿端着洋瓷碗站在瑞年的床前吃饭的时候,瑞年也坐在床跟前给聪儿喂饭。瑞年喂起饭来极其认真,可是也有些不得要领。他让聪儿坐在他的大腿上,用一只手揽住聪儿的腰,另一只手拿勺子从放在小桌子上的碗里慢慢舀出饭来,放在嘴边吹上半天,方朝聪儿的嘴里送。扣儿早吃完了一碗饭,第二碗都吃了一小半了,可是他却才给聪儿喂了四五口,他自己呢?连一口还没顾上吃。
一边喂饭,瑞年又一边仔细端详聪儿那张粉嘟嘟的小脸。
凭直觉,他认定聪儿是他的骨肉。从聪儿身上,他隐约看出了自己小时候的影子,并且越看就越发觉得聪儿简直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