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来生,愿为草木。不悲不喜,一岁一枯荣,该生就生,该死就死。
——题记
上课铃声响起,校园四周充斥着朗朗读书声,偏安一隅的家属也笼罩在这读书声里。啊,多么美好的生活,安宁、幸福。这是我向往已久、渴望已久的生活。
然而,此刻却无心欣赏,怎么努力也静不下心来。那朗朗读书声也无法消除心里的愁闷和无力。这无力和愁闷已经包围了我一整夜,还没有丝毫消散的错觉。
前天晚上和几个朋友出去玩了,都是熟识的人。走的时候母亲也是知道的,那些人也是她认识的,她没有反对,满面笑容看着我们离开家。
那一晚上玩得也会开心,喝酒、K哥和宵夜陪伴了我我们一群人一整晚。许是玩得太嗨了,直到昨天中午才回家。
我以为我出去的时候母亲是同意的,那么也就不会生气,不会在乎我有没有夜不归宿。毕竟我已经三十多的人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心里有数。
可是回到家的时候才明白我太想当然了。
燚(我对象)和他弟弟弟媳妇以及表妹他们送我回家。一下车就看见母亲坐在樱桃树下一发不发,面无表情,看也不看我们一眼。
傍晚的时候,我走到她跟前:“妈,我跟XX燚去他们家玩几天就回来了。”
“你有么妈?”她垮着脸回我这么一句不表同意也不否决的回话。向来话少的我就那样呆立着,完全忘了该做什么反应。
“姨妈,小琴跟我过去玩几天,我带她去学校上课。”燚看我呆在那不说话就过去跟母亲说了要我去他工作的地方玩耍的事。
“我不管嘛,她去了永远不回来都跟我没什么相干。”在燚说完话后,母亲回了这么一句。
她话落的时候,眼泪再也止不住了,一个劲往下掉。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我的泪点这么低,两句话就能让我落泪。
母亲话落,一直以乖乖女形象存在的我突然就想不管不顾任性一回,叛逆一回,就上了燚的车,催促他赶紧开车。
快到他们家了,眼泪也止住了。可是母亲说的话,她的表情一直盘旋在脑海,挥之不去,哪怕好友都在劝慰我,都在逗我。哪怕燚的兄弟姐妹都在场陪着,都在笑闹着,仍然挥之不去。
我是一个无业游民。借着陪护的理由,蜗居在家一年有余。我不是没想过远走高飞、重入职场,做一个独立自主的有志之士。
每一次,只要想着我若不陪着,大字不识一个的母亲从小镇乘车到省城就医会遇到的困难。比如找不准要乘坐的车次,所乘车次对应的候车室、座位号等等。再比如办理入院时找不到相应窗口,做检查时找不到MR室、心电图室,不会预约等等。那种要不管不顾的念头就又消失不见。
很多时候,真想做个狼心狗肺之辈,却偏偏长了一颗伪善的心,好管闲事,放不下那许多的牵绊。
就这样挣扎着,煎熬着。日复一日奔跑于家和医院之间。
在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听到的大多都是令人倍感压抑和绝望的消息。在家呢,洗碗抹筷,洗衣做饭,下地种田,兼职带侄子侄女。
做饭呢还得准时,太早没人吃,弟媳妇都是11点左右起床,太晚又饿着别人,那我可就罪孽深重了。
终于绝望到抑郁,成日里与药为伍,药方换了一张又一张,药喝了一副又一副,也不见什么明显效果。
我恐婚,抗拒婚姻,所以宁愿单身也不愿找对象。这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让我对婚姻充满期待的人了,就因为一晚上没有回家就遭到那样的待遇,实在郁闷。甚至开始打起退堂鼓,要不然就不结了,一个人熬着,又觉得对燚不公平,他何其无辜啊。
在我的认知里,在我的记忆力,母亲是个开明的人,该不会因为我在外过夜就生气才是。然而事实上,她就是生气了。我知道母亲的脾气,在她生气的时候,不能跟她说道理,说不通不说,她也不见得会听,也许你还没说完她就哭了。很无力,也很无奈。
也就是突然的就对生而为人这个事实产生了怀疑。
敲门声响起,燚回来了,怕我饿着渴着,给我送早餐和豆浆回来。他的到来暂时地拉回了沉浸在自我怀疑的情绪中的我。
勉强咽下一个小笼包,喝了半杯豆浆,再无食欲,索性放下吃食,跟着他向楼下走去。
燚要值周,事多。到了楼下,叮嘱几句就匆匆赶回操场,回归他的工作,我又是一个人了。
漫无目的地走在家属楼下,伴随着操场上孩子们的吵闹声,懒洋洋地走着。偶尔路过的教师以为我是新来的老师,喊我上课去,她大底不知我就是一个无业游民,来这避世来了。
错开那位热情的女教师,走到向阳的墙角。一株葱郁的小草吸引了我的眼光。
突然间就羡慕那株草,一岁一枯荣,该生了就生,该死了就死,无忧无虑。
(2022年4月11日上午 马踏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