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去桔园新村量门的尺寸,又看到了木工老易,上次看到他还是在去年的6月份,也就是在他老婆出事之前。
去年6月份是在我的同学家里装修,我去做门窗,老易在那做木工吊顶,老易是我在之前就认识的,他个子不高,脸圆圆的,头顶上的头发有点稀疏,在似秃与非秃之间,整体看上去人还是挺精神的。
老易人很随和,脸上总是挂着笑容,还蛮爱说话的,我每次见到他都会发烟给他,然后聊上几句,他也必定会回烟给我,好像礼尚往来一样。
他每次都会问我爸爸最近忙不忙,他知道我爸爸也是做木工装修的,我说一般子,有活做就是,他笑着说做木工太累了要你爸爸多休息一下,我笑着说是呀,但是我爸闲不住,他说是呀,身体好还能做一下,聊了一下我就去别的工地了,没想过几天就看到他朋友圈发出的水滴筹信息。
点开水滴筹才知道,原来是老易老婆脑出血进入了ICU,情况十分危急,急需手术,老易就到处筹钱,亲戚朋友都借遍了,还是不够,没办法只好求助于水滴筹。
老易今天说,其实当时他是不想发动水滴筹的,他以为他老婆不是很严重,还问医生几天可以好,医生惊讶的说,什么几天,你老婆这是严重的脑出血,现在不是说几天,是几个月,甚至是几年的事哟,老易如电击一般,当场哑口无言。
检查报告出来他才知道他老婆是:右侧基底节脑出血破入脑室,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脑出血;脑出血出血量超过30ml,就会有生命危险,部分脑出血患者在发生时可能会突然死亡,存活下来的患者根据出血量大小,可能会变成植物人或者留下严重的生活功能残疾。老易这时彻底慌了,他心里总是在想,怎么会这样,这下该怎么办?怎么办?……
老易的亲戚第一时间知道了他老婆住院的消息,纷纷赶到医院;由于平时老易家是由他老婆管钱,老易身上没有钱,他连银行卡都不知道他老婆放在哪,而他老婆此时又昏迷的躺在ICU的病床上,最后进院交的7000元都是老易妹妹交的。
老易说在家里找银行卡找了2个月才找出来,他和妹妹等亲戚在家里翻箱倒柜,翻遍了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找不到银行卡,不知道她老婆把银行卡藏哪了,这里急着要钱看病,这里自始至终都找不到,当时真是找的人脑袋发晕,急得人发跳!
我问他最后是谁找到的,老易说是他女儿找到的,我说在哪里找到的,他说在一个最显眼又最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就是在他床头的暖水袋里,那个暖水袋就放在床头,银行卡放在暖水袋的夹层的夹层里,没想到那个暖水袋竟然有两个夹层,这真是让人想破脑壳也想不到银行卡会藏在那里啊!真是会让人踏破铁鞋无觅处的!
后面就是没日没夜的治疗,老易只记得那段时间每天吃住在医院,然后总是往医院交钱,一次几万,一次几万的交,感觉那都不是钱,那就是交纸一样,交的没一点感觉,唯一想的就是医院赶快把自己老婆治好就好;慢慢的,自己的积蓄交光了,水滴筹的7万交光了,自己的车子卖了交进去了,亲戚朋友都借遍了也交进去了,还是不够,老易万般无奈,把房子也卖了。
我问老易你老婆治病总共花了多少钱,老易说前期的治疗加后期的康复,前前后后总共花了差不多70多万,后续的康复费用还不知要多少呢,我问他老婆还在医院吗,他说上个月做了康复回家了,我说在家里要打针吃药吗,他说没打针,只吃药,我说你老婆现在治好了吗?他说命是保住了。
我说她能说话吗,他说不能,我说她手脚能动吗,他说不能,我说她的头能转动吗,他说能一点点转动,从左边转到右边要半天时间,我说她的眼睛是睁开的吧,他说是,他说唯一庆幸的是她没有成为植物人,她还有意识,能听懂我们说话,我说那好呀,那还有很大的希望!他说是呀,只要有希望就不会放弃,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我发了一根烟给老易,他接过烟点着,眯着眼睛吸了一口然后缓缓的吐出烟来,透过烟雾,我看到老易头顶稀疏的头发根根可见,几片小木屑粘在光光的头皮上!在太阳的照耀下仿佛盛开的向日葵一样,发着金黄色的光芒。
回来的路上,我开着车沐浴在这春日的柔光里,突然后面一辆奔驰E350加足马力呼啸一声从我后面绕过冲向前面,条件反射我赶忙刹车,隔着反光玻璃我看到一张不可一世的脸在剧烈音响的震动下扬长而去!
这时我又想起了老易的身影和老易所描述的他老婆躺病床上的形象,不禁感慨,这个世上有的人都在努力的活着,有的人却不明白为什么而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