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
松，我赞美你，敬仰你。是你吸引了文人墨客的心， 是你充实了人间的空隙，山因你而雄壮，大地因你而广阔， 经你的映衬，天也变得湛蓝。
松，你早入了我的心，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就有青松翠 柏，一串串精妙的词藻，吸引过我的笔，启动过我的情， 可未曾见过你的尊容，一个黄土高坡的乡村男儿，曾梦见 过大兴安岭的松涛，曾为找一个松塔而想入非非，当梦醒 时分，我被缓缓的列车载到祖国的边陲，穿上军装，开始戎马生涯。
在一个朦胧的早晨见到你，匆匆难能相熟，相亲。当 我再度回到南山，清晨你钻入我的眼帘，此后每当上机场、散步、谈心、登山时，你喜上眉梢，以目相送，在悬崖峭 壁上，在崎岖的山路上，正因有你才使我行履自如，如猿 添翼，渐渐地我爱上你的身躯、你的手、你的脸、你的唇、 你的果实、你的心灵，常常握着你的手，把思念寄向远方，寄向那些期待的眼睛。
那是一个雨后初晴的日子，也是我第一次攀牵你的手， 一双历尽沧桑的手，带着我孩提时的梦，中学时的好奇， 雪后初晴的清新，跨过小溪，举望巍巍天山，不禁一股寒 流把我从梦中惊醒。啧啧声合奏出一曲新春的乐章，恐怕 贝多芬在世也难奏出这优美的乐曲。起初，山是平缓的， 积雪不深，还可以一步一步地走，随着一阵凛冽的寒风， 扑通！雪吻了小腹，同行的战友，扑通！他下去了，我俩 被栽在雪中，当然与青松比不知逊色多少？雪狂吻着双腿， 哆嗦不已，抬头，映入眼帘一只粗大的、雄厚的手，抓过 松枝，这才解了困，顿时浮想联翩，冻僵的双脚和双腿告 诉我该回去了，攀牵着松枝下山，我明白牛顿当年为什么 说“我是海滨顽皮的孩子，是站在巨人的肩上，捡到星辰”。 白雪皑皑，好像千篇一律，有山舞银蛇，原驰蜡象之感， 望望下面的小山，真有登泰山而小天下之感，天色惭近黄 昏，夕阳染红了山，染红了层峦叠障的峰，也染红了我的 记忆。
想起王安石的“丰伟，壮丽，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 真可谓神笔。我再一次从马兰回到天山脚下，带着考试后的彷徨与幻想，再次被这山峦所陶醉。从广漠走向草原，从马兰的落叶走向绿色的世界，是松吸引了生命，生命也 验证了你的生平，有山应有水，有水必有绿，当一个阴雨 绵绵的秋天，你登山观雾，攀枝上行，目测人间沧桑，不 难看出石绕石，小溪石隙流，眼前浮现《西游记》中的孙 悟空，可惜未见唐僧面，不过还有一个同行的沙僧，时而 山穷水尽，时而转角奇景相延，山压得很低很低，水声轰轰， 颤栗双腿，寒颤心底，忽如豹虎突现，群山崩塌，真有几 分缩步不敢前，同行叹道：“此山壑回声，堪称三日不绝”， 忽而阴云突起，云层压顶，难以呼吸，衣服生了花，躲在 松树崖下，两脚如麻，心惊了，也醉了！我平生第一次看 到绿色的天幕下如丝如珠的雨，我要送爱给她，寄思念予 她，让她带我爬上山头，渡过思念的银河，不大一会儿， 天空晴朗，空气清新，再醉游子，真可谓山涧天气多风云， 又过一峭壁，树仍绿，水仍流，两岸对峙的山，耸立在小 溪两旁，山石长满青苔，松开石而立，虽身躯微弯但有冲 云之势，千年岩石，红绿相嵌，犹如地毯双立，夹道迎客， 不知是谁偷走故宫壁画及千古稀世珍品，考古学家一看， 也会惊醉难履，超级侦探也会顾此失彼，画师一见真可谓 墨尽颜空，荡然无存，花发忽现，情侣也因此而晕倒。
人生第一重千金，天山给我难以忘怀的第一页，是松把我从沉睡中唤醒，在我无援之时给我力量，在彷徨之时 给我导航，也是松给了我追求的勇气，它是我克服困难， 征服自我，走向胜利的精神之柱。
山，是一程程生命的起伏，山上的松映现着人生的印 记，刻画着过去——现在——将来。
我输给了这天山精灵，也吸取了她的精华，我赞美天山松，敬仰天山松，我送给你一个最精美，最壮丽名字—— 戎装绿。托你带去战士的思念、向往、追求，以及对祖国的回报，对父母的宽慰，对朋友的追忆，对恋人的情思， 和着所有期待绿色的人一道，合唱一曲和谐的“戎装绿” 的旋律，去净化一切可以净化的心灵。
天山松，我赞美你，我敬仰你！
——书于 1990 年 7 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