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有同学在群里提议同学聚会,有人附议,但能组织起来的人不说话,也就如水泡一般迅速湮灭了。
过了几天,比较要好的同学给我打电话,问我大家想聚会,我为什么不动议,其实我明白她的意思是要我传话给班长,但我嘿嘿笑了笑,没有答腔。我不能说我也没有兴趣,这会让她难堪,认为我对同学如此绝情。
其实我一向认为,同学感情是一生中最纯洁最深厚的感情,但这并不等于说就一定要聚会来证明。如果同学需要帮忙,我会竭尽全力,但并不想在许久的别离之后,与他们生拉硬扯在一起,鸡同鸭讲。
在群里的发言,已经很清楚地表明在毕业二十年之后,大家生活在不同的地域、不同的环境、不同的轨迹已经产生了分歧巨大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对同样的事情,有人只道是寻常,而另外一些人已经大惊小怪;这边几个人插科打诨说笑话呢,那边早有人义正词严上纲上线大加批判,搞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了几次热闹之后,再不多话,这没有谁对谁错的问题,只是不同生活方式价值理念带来的差异。
记得刚建群的时候,我们几个女生嘻嘻哈哈聊天,有个男生一上来,就做了首打油诗,意思是我们如鸡飞狗叫很热闹,都徐娘半老满脸皱纹了,还以为自己是当初的小姑娘呢!
虽然知道他不过是粗俗不过是卖弄,但凭白地被人这样骂,心里到底不爽,刚想说他两句,不料却有个同样粗俗的女同学大赞好诗,真让人大吃一惊,被骂了还夸人家好诗,况且那能叫诗吗?我遂无语而退。但有人说好诗,从此那个男生在群里大发他的顺口溜,而且一贯的粗俗,有时还丧气。今天是打牌,明天是喝酒,字里行间对自己当了个小官、捞了点小钱有充分的沾沾自喜,却又煞有介事地整什么悯农、惜老的顺口溜,我心里暗想:你们少去几次,少贪几块他们可不好过点么?有个男生看不惯直接暗示他脑满肠肥的样子,都是民脂民膏,因此引发一场口水战。当然也引起了有同好的几个热烈反响,纷纷晒官名。
这次积极提议聚会的也是10年聚会时混得还没起色,如今当了个小官或发了点小财的,显然有点不想衣锦夜行的意思。
而我们班长,他们想要他出面组织的人物,上次已然风生水起,他根本不答腔,我知道他正在闷声发大财,上次我应同学们的请求要拉他进群里,他说不玩微信,最后才表示不想成天混说。
我这样写,大概他们要以为我没当到官,是酸葡萄心理,他们大多待在小城里,思想闭塞,认识狭隘,但大抵当了个官,就以为自己算得上土皇帝,好不得意!
十年聚会回来,我曾带着些许的兴奋与要好的朋友聊起,他与我是校友,当时他冷静地说:“有那么兴奋么?把一堆土豆聚拢在一起,就会发生什么变化吗?还不是谁有几个眼还是几个眼?以前跟谁近还不是跟谁近?”
我愣愣地看着他,细想还真是如此,那些从前相处亲密的就算没有同学聚会,我们也会时常联系,互相惦记,以前关系疏远的,见了也不过打几个哈哈,还是按从前上学时候的亲疏分成几个组团。但那时候我只怪他无情,现在想来他不过比我更成熟理性深刻罢了。
到了中年的现在我也发现,就算同学情谊曾经珍重,可是生活在不同的时空里已经让彼此发生了千差万别的变化,别说隔着遥远的距离,就算近在咫尺,也由于不同的阅历不同的理念多年叠加犹如远隔天涯。
我中学时期的同学,大多同在一个系统工作,时常见面,依然天差地别。有个散步时常常遇到的同学,他基本总是与妻子一道,每次见了我一个人,都会非常吃惊地问:“怎么你一个人?”
搞得我不禁惶悚起来,难道有规定散步必须得搭个伴吗?在他看来夫妻相伴的散步才是正常的,至少不能一个人,孤独是一种耻辱和病态。
我答一句:“嗯”。
显然不能使他满意,他会接着问:“你老公呢?”
我只好答:“我老公很忙!”
他会不满意地继续追问:“怎么总是你一个人?”
他的妻子似乎哪里有点毛病,我对她说:“你好”的时候从未回答过我,却眼神里满是戒备,把我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在这样的情境之下,我觉得实在没必要久留,匆匆告辞。下次遇到他会问同样的问题,我觉得我没义务向他解释,尤其还在他老婆的虎视眈眈下。
我老公很忙,而且我们俩观念不同,我认为生命在于运动,他认为乌龟之所以活得长,就是因为不运动,但这并不妨碍我们求同存异,兼容并包,幸福生活。我也不想对他说,如果不是相契的好友,我压根就不想浪费时间,在我散步的时候,我要一边走一边构思我的文章,以便回到家里可以噼哩啪啦很快打下来……
他不会理解,只会有更多的不解。对于我不再工作,他就表示很不解,好好的工作为什么不做?后来我十分后悔在他的一再追问下,曾经试图对他做出解释。
在他的观念里,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是最好的理想,白天上班,晚上与妻子一起散步就是生活的全部,只要单位给他发足以糊口的工资,他就心满意足了。而我还有许多没有实现的梦想,我要做自己喜欢的事,这辈子我至少要为自己的梦想努力过……
我能够理解他,并且对与自己相左的观点、理念、生活方式都予以尊重,因为这没有孰优孰劣的问题,自己选择的道路自己走下去就好。他却总是试图以自己的观念质疑别人的行为,我知道他是关心的态度,但太没边界感了好不啦!
倘若是北京的闺蜜在这里,非被他问疯了不可,因为她好几个月好几个月地独自生活在北京的别墅里,大部分时候是一个人,我这位同学定要猜测,她是被她的富豪老公抛弃了,而我知道,她的老公在国外做生意,虽然生意做得很大,家里却是她说了算,老公对她宠爱有加,她在家里独自默默地画了十年,把自己画成了画家。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背负的苦难,也有别人无法想象的快乐!
正如我之前说过的:每个人生活在自己的窠臼里不能自拔,前面我提到过的那位校友,他现在豪阔得很,是他们班里公认混得最好的人,大家纷纷让他出面组织同学聚会,他却丝毫不为所动,他说并不是舍不得钱,而是与那些生活轨迹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同学已经无话可说,他如今出趟差动辄欧美,而他那些同学却大多生活在乡镇,当了个针尖大的小官,个个自鸣得意,不求上进,未老先衰,他说真正天壤之别的不是金钱而是观念!
无话可说,不如不说,鸡同鸭讲,南辕北辙,真是相见争如不见,还能保留一份年轻纯净的回忆,所以我对同学聚会不热心,非无情也!
既然每个人生命里的苦难都要自己去背负,那么幸福也没必要非得晒出来,谝一下,自己偷着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