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停在一个看不见标识的站台,对面没有车道没有行人,铁栏杆外面是高高的绿色植物,站台上有盏昏暗温柔的灯,孤零零的站着一个警卫。
这是哪里呢?周围黑漆漆的,我也不想去查。就当做是路过了一个未闻的站台,匆匆一瞥竟觉着美好。
刚上车的风姿犹存的中年女人打电话说着她妹妹、她小叔,说你明天来接我的时候啊,后来又说到宝宝。半夜的卧铺车厢分外安静,我坐在一旁,三心两意的听着,这就是很多很多日子后,我的样子吗?
我想着也许有一天我从这个停在不知道哪里的车上下车,在一个不知道哪里的城市安根生存了。也许有个人可以每天和我温柔的讲电话,我想象着我在红色绿色霓虹灯映着的黑色背景的路上,他在开了一盏黄色的灯的家,他也是微笑着,问我到哪里啦,我就充满了奔波的动力和在这个漆黑夜里的顶着逆流的车和人的回家的动力。
今天收拾东西的时候一趟一趟的往教研室走,我急着赶车,急着离开,急着去车站。完成这一切的时候,却不想离开这个地方,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亲爱的姑娘了啊。我最后看了她一眼,合了照,我说再见啊,就好像我跟我的宿舍楼,跟楼下阿姨说的一样的话。明明就是有缘相见,无缘就是最后一面。
昨天晚上我们还说了好多话,昨天白天我们还一起吃了饭,前几天我们还一起逛了商场,一遍一遍的试着商场里的裙子,我说这个好看这个不好看。好像从下午走的那一刻之前的所有时间里,我们都还跟平常一样,怎么就一下子是再见了呢。我在下楼出书院的路上一直默念着我还有未来的梦想,我还要去更多的地方,我将来还要经历很多次这样的分别;在社会上生活分散聚合都是常态;从来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长久,何况是如今有着更远追求的我们。我匆匆拦了辆出租车跳上去,就没有时间后悔我是不是应该留下多呆一会了。
陕西的司机师傅都挺有意思,都喜欢跟你说话。之前有问过我专业的,说他年轻的时候也学的压缩机,还有说你像中学生不像是大学生的。
师傅问我你是放假了啊,我说是啊。
你是哪里的,河北的。
我后来说我也不是放假,我是毕业了。
那你怎么不在北京上学,离北京这么近。
我一时语塞,我也不知道啊,我是怎么就来这里了,我明明从小的愿望就是去北京,北京的学校多的我都挑不过来,后来怎么就在这里一上这么多年。我说我也不知道,考上了就来了吧。
师傅说你工作呢?我说我还在这里继续读三年,毕业了再说吧,也不知道去哪里,西安也不错啊。
师傅说我没去过北京,西安是不错,环境也不错,但在陕西呆久了人都变得陕西味了。他又解释这个陕西味的意思,他说陕西人拿着几千的工资,房价也上不去,城市也不大,道路交通都方便,但久了生活就没追求了,一辈子就这样过了。师傅又形容了几遍他说的陕西味,我明白是说这个西部主要城市在如今发展迅速的北上广和东南沿海中,它太过舒适安逸了。在这边用三千的工资生活永远不知道北上广三万的生活。
这就上升到人生高度了,我说师傅我也不懂,我再学三年也许就知道了,也许到时候我有事另外一番光景了。
火车终于开了,不知道是临时让车还是停靠时间就是这么久,它终于离开了这个站台,直到它走远,我也没看到站台的名字,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我也不想知道。
昏黄的灯光在后退,孤零零的警卫在后退,对面铁栏杆外绿色的植物也在后退,这个场景也在后退终于看不见了。
很快就要到下一个站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