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女人只顾抱着没有呼吸的大儿子哭泣,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她自己。倒是二婚男清醒,拨通路仓的电话,告诉他家里刚刚发生的一切。不知道路仓是怎样一种反应,也不知道他是怎样从几百里外赶到家的。
天空明净,有些微云,地上还吹着些微风。春末夏初的时节,庄稼在地里等待着收割。庄稼人脸上洋溢着喜悦,他们筹备着收麦的事情。只有路仓家里发生着和夏收无关的事情。路仓是傍晚赶到家里的。
院子里没有灯,堂屋里有微弱的灯光,里面夹杂着哭声。路仓一推开门,就跑向堂屋,仿佛他不相信一切都是真的一样。他拉开缅甸女人的胳膊,接过没呼吸的大儿子,仔细端详,表情痛苦,却没有泪没有声音,就那么死死地抱着。缅甸女人拉着在一旁玩的二儿子,试图劝路仓“人死不能复生,只怪大儿和我们没缘分,咱得接受这个事实,咱们还得生活啊”路仓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不哭不语,呆呆地抱着没有温度的大儿子坐了一夜。
清晨,天亮得很早。路仓妈走进堂屋,对路仓说:“儿啊,妈知道你心里苦,你心里难过,你就哭出来吧。咱得让孩子上路啊,这孩子和咱家无缘,让他早点找个好人家吧”路仓依旧没有言语,泪却一滴滴流下来。终于,大儿子的尸体需要被掩埋了。其他人从路仓手里抢过孩子。路仓大喊大哭着“儿啊儿啊,爸爸还没看够你啊”从没有听到过一个男人那样大的悲泣声。农村的规矩,未成年的孩子不能用棺材,更不能埋在坟里。缅甸女人给五岁的大儿子准备了一个大纸箱子,里面简单地放些他生前的衣物。就这样,路仓还来不及收起悲伤,大儿子就被人扔在了荒野里。
经历丧子之痛的路仓在村上显得沉闷了。有时候看见他领着二儿子在村头玩耍,和他说话,他呆呆地回答。缅甸女人也不爱打扮了,头发乱乱地就在村头出现。后来,路仓又外出打工了。家里只剩下缅甸女人和她三岁的儿子。
不知道缅甸女人的三餐都是怎样解决的,很少看到她家的烟囱冒烟。也很少看到她在村头出现,她家的大门时常紧闭着,大家以为她去找路仓了。后来有人说,见她家晚上的灯亮过,不止一次的亮过。又有人说,晚上见过陌生男人进过她家。
一个月后,路仓回来了。说来也奇怪,缅甸女人不是和路仓一起回来的,但从路仓到家后,缅甸女人也就常常在人前出现了,只是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缅甸女人本来就黑的脸上涂了白白的一层,不均匀地涂抹看起来甚至有些滑稽。头发也刻意地修饰过了。路仓家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路仓家的烟囱又开始冒起烟来。
地里的麦子已经收到家里,路仓也忙着晒麦子。缅甸女人领着他们的二儿子跟在路仓后面,生活回归到了正常状态。夏也悄无声息地来了,知了在树梢上叫个没完没了,太阳也在不知疲倦地炙烤着大地。村上的年轻汉子也都又背起行囊,去往各个工地出大力。路仓也一样,这次他仍旧一个人外出,缅甸女人和孩子在家。
缅甸女人的门时不时敞开着,村人知道她在家。她也常常领着她的孩子在村头玩,只是她的衣服换得越来越艳,脸涂的越来越白。村人感到疑惑:路仓又不在家,她只是在家哄孩子,那么使劲儿打扮是为啥啊?她那些不停更换的新衣服是从哪里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