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李家庄来了北京娃〉自从全村开过几次大会后，就群众反映的问题，住村干部作了大量工作，一个个调查落实，最后免去马XX的职务。免去刘汉出纳一职，并勒令他们和村里其他有问题干部，退赔私分的粮食，和挪用的现金。有的表现好的村干部官复原职，有的免职撤换。经过群众选举，队长由叼老大担任，出纳由三娃担任，限三天内马XX和刘汉，把他们手里的手续，和所有账目结算清楚，然后移交给叼老大、和三娃……
叼老大当上村干部后，叼老二心中暗喜，他没有封下一官半职，但自己的亲哥当上了村干部，而且免了刘汉的出纳，虽然自己没当上出纳，但撤掉刘汉，去掉了他的心病，他的目的也算达到了。他哥当村干部，在村里也算给他长了脸，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你看他志高气仰，走路轻飘飘的，在人前说话和从前大不一样，好像哥哥当了多大的官，他自己就成了皇亲国戚，在住队干部面前点头哈腰，表现积极，在群众面前高人一等，对比他强，有能力的人，心生嫉妒，比他差，不如他的人，又看不起你，背地里骂你么本事，毬不顶，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种不好。对马领导，刘汉这些下台干部，更是嗤之以鼻，冷嘲热讽，这真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
六五年冬天，西北风一连刮了好几天，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地冻三尺，但是社员们干劲十足，大搞农田基本建设，平整平地，兴修水坝，白天干活，晚上还开会学习。
转眼到第二年夏天。金黄色的麦子快要上场了，社员们忙着收麦。由于叼二能积极揭发不良问题，村里成立了领导小组，当上了组长，也就是鳯岭村主任，这时书记，就连叼老大的队长，也名不付其实。
除过队上热火朝天的收麦子，忙生产，剩余时间就是……住队干部的人，这时候悄无声息的撒走了，实际大权落在叼二，和付组长三娃手里。
再说李家庄和党家庄，两村之间有个小学校，一到四年级，只有一个老师姓赵，多才多艺，吹拉弹唱样样精通，琴棋书画快板诗歌无一不会。我那时上四年级，因为学校离村比较远点，赵老师挑选比较大点的同学，晚上和他一块睡，给他作伴，是夜批改完作业，开始创作……他创作的《十盏灯》，快板等在那个年代很鼓舞人心……
有天晚上，我和另一个同学给他作伴，睡到半夜，窑洞外面有响动，隔壁教室桌凳乱响……我们惊醒，非常害怕，赵老师起身听了一会，穿好衣服，对我们说：“你们俩别怕，我出去（捉鬼）。”因为学校两孔砖窑的砖头，都是解放初，拆了附近庙里的砖头，修成窑洞，窑洞在两村之间，所以做了学校，起初经常传说闹鬼，以前，来学校的教师，无人敢在学校里住，都在村里住宿。
只有赵老师是第一个，敢在学校里住宿，表面不怕鬼，心里还是有些胆怯，所以才叫学生给他做伴。赵老师悄悄开门后，拿上手电筒，聶手聶脚，沿院墙边转了一圈，大越过了一个多小时，赵老师拿上手筒进来了，我俩急忙问：“赵老师，你捉到鬼了没有。”赵老师说：“放心睡觉，鬼被我吓跑了！”此后果然一连几天，窑洞内外再无响动。后来我们就把赵老师会法术，半夜三更起床捉鬼的事，添枝加叶给村里人讲了。此后一传十，十传百，方圆几十里的人，都知道赵老师不但多才多艺，而且天不怕，地不怕，还会法术，神鬼都怯他三分……
李家庄有个二仙沟，此年山集滑坡，水流阻断，几个月后，渠水越聚越多，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潭。有人相信迷伩，在沟里水潭边烧香，磕头。那时正兴红宝书，人手一册，我和村里李文、转云几个孩子，去沟里给生产队的牛割草，发现水潭边挂一块红布，上写"有求必应"我和李文二话不说，管它应不应。扯下来拿回家，让母亲作了四个红布小语录包，然后把红宝书装小包里，背在身上，神气了好长时间。
六七年冬天我在沟里砍柴，西边的晚霞，天际火焰已然熄灭，只剩下一些余烬，凝固着黯淡的色彩，远山被越来越多浓稠的暮色呑噬。我背上柴捆又累又饿，上塬来到田间小道上，一直往西，突然碰、碰……传来两声枪声，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急匆匆向我跑来，等到我面前，大声说：兄弟，后面有人在追我，他们来后你什么也别说，不然你哥就没命了。我点了点头，他说完顺路跑了，一会儿他的父亲手提镢头，领一条大黑狗，见到我后说：“二蛋，刚才见到你红喜哥没有？”我用手向北一指说：“你看，他顺那条路跑了。”“哦！后面有十几个人，手提长短枪在追他，你可什么也别说，他们要问你，我是谁，你就说，我是你大，怕你砍柴累了，来接你的””知道了，二叔。”我们刚商量完……
十几个全副武装的人员，手提长短枪，向我们围过来，把我们包围在中间，其中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可能是个小头目，后来听说是隆坊某村的复员军人》，手拿两把合子枪，用枪指着我说：“刚才有个小伙从这里跑过来，看见了没有？”“看见了！”二叔一惊，我手向东一指说：“好象朝那边跑了，那个穿一身黄军装的小伙子，手拿合子枪向东一指说：“追……”我朝西一看，在落日的余光下，距离我们不远处，地楞上还架一挺机枪……
一九六八年春，李家庄来了县中队三个战士，搞社会调查，一个高个子黑脸大汉，西安人，李敬周，一个是四川人，个子不高，白白净净，名温崇义，一个是礼泉人名周礼全。三个小伙子都在二十多岁，他们和村民打成一片，白天和社员一块劳动，晚上开会学习，温崇义在一队，周礼全负责二队，李敬周在三队。
周礼全他们搞村史、家史、调查。有天让我带路去各家各户了解情况。。我把他们领进村里年龄最大，辈分最高的老九爷家。刚他家的院门口，望见老九奶叼个长烟锅子，坐在院子里的房门口吸烟，老九爷戴付石头眼镜，坐在板凳上正在捉虱子。我们走进院时，他家的大黑狗拴在狗窝旁。见有人进院，猛的站起来对着我们狂吠，汪汪汪……老九奶把烟锅子往鞋子上一磕，站起来说：“你们来了，快进来坐。”
她一双小脚，走路一摇一摆，来到门口，喝退大黑狗，然后进屋给我们去板凳。老九爷抬头眯着眼，看了一会忙穿好衣服，周礼全说：“两位老人家一向可好，我们来打扰你们了。”老九奶说：“这娃说的，谈不上打扰，你们能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哦！快坐我给你们倒茶去。”李敬周说：“老奶奶不用忙，我们不渴。”“看这小伙说的，我也知道你们当兵的，讲什么三大记律，几个注意，不拿一根线一根针。老早咱们村里也来过"八路军"，"解放军"晚上都住在村里，打麦场里，从不扰民。他们给老百姓打扫院子，担水劈柴，可是群众的什么东西都不拿，纪律非常严明……可国民党胡宗南进攻延安也从咱们这里经过，他们胡叼乱抢，无恶不作，可把老百姓害苦了，老百姓狠的直咬牙。他们只所以被打败，就是因为不得民心。你们是咱老百姓的队伍，今天来家，这茶水喝了不违反纪律吧？”
温从义忙说：“看奶奶说远了，我们不渴。”“你们来有什么事吗？”周礼全说：“九奶奶、九爷，是这样的，你看，你们老俩口在村里年龄最大，辈分最高，知道的事肯定不少，我们来就想听些咱们村过去的人和事还有村里其他人不知道的老故事。过去的事情，比如村史，家史等……”九奶说：“你们算是找对人了，这村早些年陈籽麻烂谷子的旧事，村里人知道的很少，不过我这脑子，记性不好，说了东忘了西，还是让你九爷说，他有说不对的地方，我再提醒他。”周礼全说：“行……”
于是乎，九爷从前几百年，李家庄有几个姓，根在那里，以前村名叫什么，后来村名叫什么？滔滔不绝，说了起来，中间老九奶不断插话，一直说了几个时晨……周礼全说：“二位老人家，今天就到这吧，你们休息改日再谈好吗？”九奶说：“行！你看你九爷一说就没完没了，啰嗦了半天，那以后常来串串。”说完我们站起来，村里好多事我也是头次听到的，比如李家是陕北米脂县人，三百年前就来这里落户，成家是陕西河阳人，李家庄过去叫什么太平庄等等……时间不早了，我们告别二老走出院子，二老一直送到大门外……
我那时在队里劳动，后在周礼全的见议下，才和六叔一块放羊，我们学生娃在队里干活，每天5分工，锄地、割草，给饲养室交八十斤草，争四分工，在队里放羊，虽然时间长，但放羊活很轻松，每天八分工，比起割草锄地强多了。
秋天天高气爽，我和五叔赶一百多头羊去北沟，我走在羊群前，五叔跟在羊群后，五叔的二儿子偷偷买了一只母羊，让五叔把私人的羊和队上的羊混在一起放。后来他家的羊生了羊羔，被生产队知道了，生产队有人反映到书记那里，书记找五叔的儿子说：“你私人为什么买羊，而且还让社员给你放养，你也太自私了，限三天除理掉，不然就归公。”
六八年八月十五，下了一场大雪压坏了桃枝，压倒了成熟的玉米，这年冬天似乎来的早了一点……县中队战士周礼全和我关系最好，他说：“二蛋，想不想当兵？”“想，作梦都想当一名解放军战士，保卫祖国。”他说：“那行，这几天正好冬季招兵开始了，咱镇上好多青年都报了名，你如果想去，也到村里把名报了，过几天在咱村的小学校目测，目测完，如果合格再去县里体检。”我听了周礼全的一席话高兴的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过了几天就和村里好几个小青年报了名，后来经过目测体检，我过了关……
这年冬天腊月一个天气非常寒冷的下午，村里来了北京知识青年，他们身穿棉衣，头戴棉帽，细皮嫩肉，一个个挺洋气的。我们这些土老冒和人家比较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当队长把几个男学生领我们院时，天色不早了，他们四个知青，说什么也不敢进窑洞。经过队长给他们再三解释，在我家人的劝说下，他们才走进窑洞。
一个学生说：“这个窑洞人住进去，有危险吗？你看窑洞里面黑洞洞的，地上时不时还有老鼠出没。”村里有几个孩子，和我们姐弟几个站在窑洞门口，望着他们发笑……
他们从城市里来农村，一切都感觉好新鲜，我们家的条件也非常差。我们二队一共分来六个学生，我们家住四个男生，队长家住二个女学生，队里专门在转云家里起了个学生灶，派三嫂给他们做饭。二队队长给三嫂说：“这些娃娃从大城市来咱们村插队，初来咋到，人生地不熟，你尽量把饭做好，叫他们吃好喝好。”三嫂说：“你只要把柴、米、油、盐、酱、醋、茶都给我备齐了就行……”
《未完待续》陕西省、黄陵县、作者、李明方、二O一九年、三月十七、癸丑日、于北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