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儿飞飞

我是一只受伤的轮儿,多想长出翅膀,在蓝天翱翔,追逐太阳。

我是一双隐形的翅膀,多想安上一对轮儿,在草原驰骋,放牧牛羊。

……

我是你的轮儿,你是我的翅膀。

你是我的轮儿,我是你的翅膀。

今生,我们一齐奔放,一齐飞翔!

在通往新安镇的公路上,电瓶车伴着一路飞歌,载着一对热烈的青年,向着乡下驶去。身后是他们奋斗了7年的都市。开电瓶车的男主人公叫轮儿,身边是他的妻子,叫飞飞;他们曾经是技校的同学,俊男靓女。遗憾的是他们都是残疾人——轮儿只有一只胳臂,飞飞从小得了小儿麻痹。毕业前一天晚上,轮儿偷偷的给飞飞留了一张字条,飞飞也回了几行字,于是就有了开篇的这首歌儿,嘹亮了半个草原。

轮儿先是在城乡结合部开了个家电修理部,飞飞后来在离轮儿不远的地方开了间美容室。两年后,他们拿着各自挣下的钱,买了三间平房,置办了婚事。婚礼现场,播放着他们自己的歌——《轮儿飞飞》。不久,在门前立了个牌子:轮儿飞飞服务部。十年前,这里是流动人口集中的地方,那些打工进城租房住的乡下人,常常过来修二手家电,他们成全了轮儿,生意红火。

酒香不怕巷子深,飞飞的技术好,城里人有车,不差几十里路程,专门找飞飞做护肤保养,纹眉刺青。于是“轮儿飞飞”一时成了街道残疾人自主创业明星,区里在表彰大会上,为他们颁发了奖章。小夫妻的爱情故事也成为街坊乐道的佳话!

忽然有一天,委主任来到了服务部,告诉他们,这片平房区整体征用了。在诱人的征收补偿协议上,轮儿和飞飞含着泪签了字。半年后,他们住进了83平的17层顶楼,虽然他们失业了,但是他们银行存折的数字却也窜到了6位数,委主任说,顶上他们拼博20年的了。

上楼的那天晚上,轮儿和飞飞一个晚上没睡着。

飞飞,终于住上楼了,钱也有了,你在想什么?

轮儿,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听人家说要孩子,离家越远越好,冬天我们去海南!

那个冬天,他们果真在海口过的年,住的地方离天涯海角最近。桃花开的时候,医生说飞飞有喜了。他们激动,轮儿说等生下孩子之后,再租个车库,改成家电修理部,我挣钱,你专职照顾孩子,将来,把孩子送进最好的幼儿园!

然而,时间没有帮助给他们完成梦想。一天傍晚,轮儿陪着飞飞下楼,刚走进电梯,忽然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从天上栽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在医院的监护室里,轮儿苏醒过来,第一时间里,认出了另一张病床上的飞飞。他想下床去找他的翅膀,然而挣扎了两下,他没起来。他感觉,他的轮儿失去了知觉。飞飞很久才醒过来,当她醒过来那一刻,当她无力的翅膀触摸到肚子那一刻,她惊呆了。

轮儿,是你吗,这是在哪儿?

飞飞,是我,你醒了,这是医院。

轮儿,我的手好痛……,轮儿,咱们孩子……孩子……!

飞飞,不怕,咱们都活着!

你的脚?

轮儿都在!

泪水奔流了一个夏天。

医院的草坪上,轮儿推着飞飞,告诉她,我的脚没事了,你的轮还能转!

对不起,轮儿,你的翅膀再不能飞了,我们的孩子自己飞了!

飞飞,不怕,只要我们还活着,一切都会回来!

轮儿,我们还上楼吗?

不,高层不是给我们住的,我们回老家。

老家会不会拆迁?

会,将来还会,但是不会盖这么高的楼;而且那儿有山、有水。那里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

一个月后,新镇的街头,鞭炮声响起,一个新的店铺开业了,一个好听的名字——轮儿飞飞服务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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