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月17日,周三,在家休息一日。下午去office产检,医生说cervix(子宫颈)还没开始打开。如果超过一周宝宝不发动,就要住院打催产针了。回家休息。之前两周一直担心宝宝太早产。临近预产期没几天了,感觉没那么紧张了。每天早起的感觉就是:啊,好,又安全地在肚子里长了一天。
2018年1月18日,周四。凌晨4点,羊水破了。全身无法控制地颤抖。(一开始以为是紧张,后来护士说,这是荷尔蒙变化导致的,非常正常。)
穿上成人纸尿裤,车座上铺上浴巾,裹上加州很难见到的面包型长款羽绒服。慢慢开车去医院,20多分钟到达。5点钟,在分流室等待化验结果,结果一出来,马上被医院接收。转到产房。25小时后生下了超级努力的宝宝Lucas Ling Zu。
转到产房以后,慢慢等,同时做胎心监护。第12个小时的时候,医生开始给打催产针。因为羊水破了,害怕母婴感染,所以最好48小时内完成生产。每两个小时就会有一个护士来给量体温、测血压。
阵痛越来越明显的时候,医生给扎了留置针,挂水。留置针很难打,第一个护士扎了两次,每次扎之前还各打了一次小麻醉,结果两个手腕的血管都太细了,无法取出化验要用的血。她只好请别的护士来帮忙扎到手背上 。为了生产之后抱宝宝方便,把留置针扎到了非主导的左手上。第二个护士一脸坚毅,也没打小麻醉,硬是把留置针扎上了。虽然我一直喊疼,护士也没手软。后来又给了冰敷,留置针一直在疼,直到生产完拔掉之后才感觉舒服一些。原本留置针是感觉不到的。可能自己只是一个小例外吧。
询问什么时候可以打无痛。护士一直表示,现在你还是早期产程,还远着。一般要等宫口开到3指才给打无痛。
吃了一点东西,因为打无痛的时候就不能吃东西了。祖老师回家取饭和粥。他也很辛苦,一直陪着我,还要忙东忙西。喜欢上了医院的苹果汁,一直把医院的储备喝光,后来也只喝苹果汁作饮料。护士会问,要加冰吗?
渐渐胎心监护可以间隔着做了,宫缩频次还是没到第二产程的样子。(一般医院要等到每四分钟宫缩一次,每次宫缩1分钟,持续1小时,才接收入院。)护士说,你可以起来走走,也可以出去散步。身上挂着留置针、胎心监护的管子挂在脖子上,连上个厕所都啰嗦,我实在没心情出门散步,就在房间里溜达。因为担心生产的时候会制造极其尴尬的局面,我一直努力想要保持之前的新陈代谢的规律。但规律这个东西,遇到生娃,就没那么听话了。尤其生完以后,事情变得越来越出乎意料,比如吃药的剂量搞错、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有了新的小毛病。只能怪自己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建设、功课没做完备了。很多事情,也是后知后觉才知道如何处理。比如喂奶,我的两个手腕本来在孕晚期就在睡眠期间会麻木、肿胀,生完娃以后抱着宝宝喂奶,因为宝宝吃不到,所以喂奶的时间特别长,有时候要三四个小时。结果手腕的筋扭到了,连手机都拿不起来,更别说自己端着饭碗吃饭了。腰也疼得不行。后来,妈妈和表姐告诉我可以躺着喂奶……喂奶的过程,也可以写个续篇了……还是回到生娃记——
慢慢地,宫缩越来越痛,也越来越频繁。催产针在陆续加大剂量。挂的水需要一袋半才能开始打无痛。于是一边挂水,一边跟护士商量打小剂量的无痛针,这种针每个小时打一次,一共只能打三次。这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七点了。于是连续打无痛针,但不到一小时,药效就会过。这种止痛针会导致头晕,第一针的时候,我感觉头晕目眩,眼睛无法聚焦,于是就闭眼休息。20分钟后,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叫来护士,护士说正常,不用担心。打第二针的时候,就放慢了给药的速度,但还是头晕。第三针的时候,一边头晕,一边颤抖,因为很渴,喝温水着急了一些,呕吐一次。颤抖起来,一边说话,一边听到牙齿打架的声音。觉得自己要死了……
本来宫缩的疼痛还可以忍受,可以通过深呼吸来度过,后来实在不想忍受了,就要求打止疼药了。我不是那种会尖叫的性格,疼起来就闭起呼吸、皱起眉头默默忍受。护士看我的表情就可以大概知道我的疼痛程度。
晚上10点多,麻醉师就位。是个很温柔的年轻男子。他推着设备进来跟我们打了招呼,聊了几句,感觉很温和,起了很好的安慰作用。我一边颤抖,一边听他解释什么是脊椎麻醉,说是一个很小的塑料管插到脊椎里,不会有什么感觉。于是坐起来,弯腰给麻醉师上药。很快就处理好。扎好管子以后,给药的时候,感觉后背一阵凉凉的,能感觉是液体进入。又从留置的管口推了一支麻醉药,马上就感觉两条腿热热的,变得麻木。
麻醉以后就不能下床了,所以又插了导尿管。当天跟姐姐聊天的时候,姐姐说会给我插个导尿管,吓我一跳。幸好是打上麻药以后才插管,不然也太痛苦了。躺着的时候,先朝右边,因为怀孕期间,我一直只能躺在右侧,虽然总是听说宝宝喜欢妈妈躺左侧。可是我每次躺左侧,心率就会加快,腹部也会疼痛,引起非常明显的宫缩疼痛。我跟护士解释了,护士强调了好几次说,宝宝喜欢左侧卧,如果右侧卧会心律降低,还给我看数据。我还是无法忍受左侧卧的疼痛,自己手动滴了几次脊椎麻醉之后,护士说我跟你联系麻醉师,再加一针麻醉药吧。这时疼痛已经从1点半持续到三点多了。推上一管子麻醉药,两腿感觉又麻热麻热的。仍旧恢复右侧卧。总是觉得麻醉不管用,还是疼,折腾到四点。呼叫了很多次护士。
10点多医生来给检查的时候,说才开两指,预计早上七八点能开始生。是个男医生,很像老友记里面瑞秋的老爸。没办法挑剔,也没力气讲究了。医生给插了一根管子到宝宝的头下面,可以更准确地检测宝宝的胎心和宫缩的频率。
四点钟,我跟护士说,我感到宝宝在往外挤,护士不相信。最后我反复说了好几次,护士说,我可以给你检查,但你羊水破了,每次检查都会有感染的风险,你需要我给你检查吗?我说,你还是检查一下吧。结果护士一看,宫口已经全开了,宝宝的头已经冒出来一点,可以看到了。于是护士们开始做接生的准备,让我休息,等到感觉宝宝无论是宫缩还是宫缩间隙都在往外挤的时候,就马上呼叫她。
五点钟左右,我感觉不出宝宝往外挤的频率有没有宫缩和间隙的分别了,于是呼叫护士。护士反复确认了几遍,然后呼叫医生,说等医生来了才可以开始。过了几分钟,医生打着哈欠就来了。他说,好了,我来了,你可以开始用力推了。我试了一下,一开始还找不到节奏,护士在旁边提醒我,吸气以后屏住呼吸用力推。医生看了一眼说,感觉你不用推了,宝宝已经马上要出来了。然后我就又用力推了两次,中间呼吸乱了一次,第三次用力以后,宝宝就出来了。虽然打了麻醉药,但还是感觉很疼。因为宝宝头已经出来了,肩膀顺着就出来了,老公说还有一大块胎盘,好多血。
宝宝一出来,我就什么都顾不上了。情绪很稳定,没有流泪。倒是老公有点情绪激动。很快,医生让老公剪脐带。老公说脐带很有韧劲,并不是很好剪开,他怕伤到宝宝,剪了两次才剪开。医生继续做后续的处理,我能感觉到缝针拉扯的疼痛。依稀听到医生说一会儿要冰敷。医生一边打哈欠,一边处理后续。宝宝被送到我胸口,皮肤贴着皮肤,以给宝宝安全感。护士说,你们可以拍照留念啦。过了一会儿,把宝宝抱去称体重。6磅14盎司。出生时间2018年1月19日,5:23am。
然后护士迅速给我扯掉了身上的各种管子,只留了留置针(I.V.),说是24小时后,如果没有感染的话,才可以拆掉。这时候就可以开始吃东西了。(打了epidural之后,就只能吃冰块了。因为脱水,觉得喉咙非常渴,所以在等待生产期间,我也吃了几次冰块来缓解。)
护士帮助我慢慢做好准备,把我用轮椅推到休息的房间。是个临近护士站的小单间。一开始门就开着,后来发现可以关好。老公一直忙搬东西、帮我取水、热饭、喂饭等琐事。在产房的24小时,他只能躺在沙发上补觉。后来到了休息房,护士给了一个小小的折叠床,他就可以躺平了休息和睡觉了。
房间内有个小黑板,写着值班护士的名字、我吃止痛药的时间等。护士每隔一段时间来测我的体温、血压,以检测是否感染。量体温前不能喝温热的水。于是又喝了一些苹果汁。宝宝的护士则给宝宝测体温。第二天,我们之前给宝宝选的儿科医生过来看宝宝。我的妇产科医生早上7点以后来上班,发现我已经生产完毕,前来祝贺。我跟她说,只push了三分钟,她又惊讶又开心,还小跳了一下。大家都没想到宝宝这么努力和体贴。
1月18日凌晨入院,1月21日上午11点前出院。期间,各种护士给了各种帮助照料宝宝的毯子、给我用的袍子、产后护理的药品等。止痛药药效过了,就换另外一种药吃上。有个看起来像是东南亚的女护士,还给我带了李子汁、烘干得热热的毯子盖腹部。虽然她讲英文的口音比较难听懂,但老公说,这个护士是唯一一个帮他打热水的。
扯掉留置针以后,我总算生龙活虎了。老公接了公公婆婆来探望。他们开心地跟宝宝拍照。一起吃了午饭。然后老公送他们回家。我躺着休息。第一天宝宝昏睡,很乖。第二天宝宝开始觉得饿,但是奶水还没来,只能尽力母乳喂养,但宝宝几乎还是哭整夜。我把他抱在胸口,能睡几个小时。但是护士说还是不推荐这样,因为很有可能引起宝宝窒息。第二个晚上是最手足无措的夜晚。老公和我轮流哄,还是无法安抚他的饿。一直喂,希望他能稍微吃一点。期间,有好几个哺乳顾问来帮忙,最后一个姑娘叫Bobie,她说看着喂得挺好的。我也自信满满地就出院回家了。(谁知后来宝宝还是吃不饱,体重掉了12%,医生很严肃地给喂了1盎司formula,然后让我们24小时内喂12次,第二天就找哺乳顾问。这是后话了……)
出院的时候,有两个年纪轻轻的看样子是志愿者的姑娘和小伙子,帮忙把我推到车前。我们自己把宝宝装到安全座椅里,然后开车回家了。
到这里,生产的过程就差不多结束了。而喂娃的历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