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前任

12年那时候移动支付还没有普遍流行,我在回家的动车上碰到一个少年,沿着座位好像在开口向人借钱。

大概很多人以为他是骗子,都摆摆手没去理,少年问了一个又一个,向我低头开口的时候,似乎已经没什么力气:"大哥你好,我刚上车的时候掏口袋,钱弄丢了,没办法补票了,可不可以向你借三百块钱现金,我网银马上转你。"

由于我很早就接触网银这些东西,就不假思索地给了他。少年补完票又回来感谢我,还特地把转账成功的页面又拿给我看,看起来是个十分礼貌的学生。

他告诉我,他刚上大一,和女朋友异地恋,这周末女朋友过生日,所以从宁波坐动车到厦门,但是因为全票都卖完了,只好买了去厦门方向的其中一站,再上车补票。

我说这么远又这么麻烦,怎么不坐飞机?

少年摇摇头,因为这周飞机没有特价机票,动车也比飞机便宜。

我心想,这异地恋真特么费钱。当时身边正好有空位,我想就让他坐下来,然而少年说他要去靠窗的地方站着,把一路的景色拍下来。我说这路上有什么好拍的,这个车上的角度也不好。

少年笑笑,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单反说,这也是生日礼物的一部分,他要放在两个人的相册里。

说完,少年便走到我前方车门口那,对着窗外不停倒退的风景,按下快门。

期间我醒了睡,睡了又醒,少年始终站在那里,他脸上没有一丝愁容,大概太过认真,连倦容也很浅。

我是个拒绝分开,厌弃距离的人,我原来以为那些异地恋应该过得很苦,彼此就像手机里的宠物一样,见个面还得跋山涉水,哪里像恋爱,根本是探险。

我很想告诉少年告诉这条路上会遇到的艰难险阻,告诉他未来的风雪交加,但是谁能阻止得了已经背上行李的旅人。

我阻止不了,就像阻止不了四季的轮回。每一棵向着天空生长的树木,就算走过同一个冬天,他们也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年轮线。

少年向我介绍他女友的所在的城市时,就像介绍自己的故乡一样清楚。看着他这一路折腾又满怀期待的眼神,我忽然觉得可能我眼里这段山高水远的隔阂,在他们眼里也是恋爱的一部分。

我只是在赶路,从一个目的地,到达另一个目的,机械地工作或者侥幸地偷懒,而他是在回家,他心里的那个人便是思念的归宿。

真是有点羡慕,因为心上有人,所以看远方都会有轮廓。任凭风景倒退,越退越看得清最初的爱恋。

车上的人有继续争吵的,有不停发牢骚的,有昏昏入睡的,这些人间的常态都不足以让我印象深刻,令我难忘的是在这瞬息万变的飞驰里,那些站在时光里依旧默默坚守的人。

他们在列车上等待,他们也在列车上靠近。

他们啊,秘而不宣地演绎着列车上最宁静的浪漫。

真好,曾经我也这么浪漫过。

*作者:元宿,我的名字里藏了一个人,可她却不再记得我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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