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的上海,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气息。
李明远站在诊所二楼的窗前,望着法租界外那片被日军占领的街区。夜色中,零星的枪声不时响起,伴随着几声凄厉的惨叫。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窗框,指节发白。
"李医生,病人来了。"
护士小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明远转过身,看到两个年轻人搀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走进来。那人的左胸有一处枪伤,鲜血已经浸透了灰色的长衫。
"快,抬到手术室。"李明远快步上前,手指搭上伤者的脉搏。脉搏微弱而急促,情况很不乐观。
手术室里,无影灯发出刺眼的白光。李明远戴上橡胶手套,拿起手术钳。"血压?"
"80/50,还在下降。"小周的声音有些发抖。
"准备输血。"李明远的声音依然平静,"O型血,快。"
他小心地剪开伤者染血的衣服,露出狰狞的伤口。子弹擦着心脏边缘穿过,差之毫厘就会要了这人的命。李明远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手上的动作依然稳健。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声。日语和中文混杂的喊叫声中,夹杂着沉重的军靴声。
"搜查!所有人不许动!"
小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是日本宪兵队..."
李明远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继续缝合伤口。"把门反锁,继续手术。"
"可是..."
"继续!"李明远的声音不容置疑。
楼下的骚动越来越近,能听到柜子被推倒的声音,玻璃器皿摔碎的脆响。脚步声顺着楼梯向上逼近。
"这里!这扇门锁着!"一个粗哑的声音喊道。
"开门!皇军搜查!"
李明远的手依然稳定,缝合线在伤口间穿梭。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伤者微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砰!"门被重重地撞了一下。
"最后警告,再不开门就开枪了!"
就在这时,伤者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从嘴角溢出。李明远迅速拿起吸引器,清理呼吸道。
"三、二..."
"开门!"李明远突然大喊,"这里是手术室,病人正在抢救!"
门外安静了一瞬。
"少佐,这里确实是诊所..."一个怯懦的声音说。
"八嘎!开门检查!"
李明远放下手术器械,示意小周继续观察病人。他走到门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刺眼的电筒光立刻照在他脸上。三个日本兵端着步枪站在门口,为首的军官留着八字胡,眼神阴鸷。
"为什么锁门?"军官用生硬的中文问道。
"手术需要无菌环境。"李明远平静地回答,"病人情况危急,不能被打扰。"
军官眯起眼睛,目光越过李明远的肩膀,看向手术台。"什么人?"
"枪伤患者。"李明远侧身让开,"如果您不介意看到血腥场面的话..."
军官皱了皱眉,显然对满身是血的伤者感到不适。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搜查房间。
李明远站在原地,听着身后翻箱倒柜的声音。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但脸上依然保持着平静的表情。
"少佐,没有发现可疑物品。"士兵报告。
军官盯着李明远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领:"你,为什么流这么多汗?"
"刚刚完成一台手术。"李明远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而且,任何人被枪指着都会紧张,不是吗?"
军官冷笑一声,松开手:"记住,不要藏匿反日分子,否则..."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脚步声渐渐远去。李明远关上门,靠在门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手术台上,伤者的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
"李医生..."小周欲言又止。
"什么都别说。"李明远走回手术台,"继续手术。"
窗外的夜色更深了。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像是某种不详的预兆。李明远知道,从今晚开始,他的生活将彻底改变。
第二天清晨,李明远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他披上白大褂,快步下楼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人,怀里抱着个七八岁的女孩。女孩脸色苍白,额头布满冷汗。
"李医生,求您救救我女儿!"中年人声音颤抖,"她从昨晚开始腹痛,现在已经..."
李明远立即将女孩抱到诊床上。触诊时,他发现女孩右下腹有明显的压痛和反跳痛。
"急性阑尾炎,必须马上手术。"李明远一边准备器械一边说,"小周,准备麻醉。"
中年人抓住李明远的手:"李医生,我...我是日本商会的山本。如果您能治好我女儿,我一定重谢..."
李明远的手顿了一下。他看向诊床上的女孩,她正用充满痛苦和恐惧的眼神望着自己。
"在我眼里,她首先是个病人。"李明远平静地说,"小周,开始麻醉。"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当李明远走出手术室时,山本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手术很成功。"李明远摘下口罩,"但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山本深深鞠躬:"李医生,您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请允许我..."
"不必了。"李明远打断他,"诊金按标准收取即可。"
就在这时,诊所的门再次被推开。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日本人走了进来,胸前别着特高课的徽章。
"山本先生。"为首的男子微微欠身,"我们接到消息,说您在这里。"
山本皱起眉头:"你们跟踪我?"
"这是为了您的安全。"男子说着,目光转向李明远,"这位是?"
"李医生,我女儿的救命恩人。"山本语气不善,"你们最好别打扰他。"
特高课的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拿出笔记本:"李医生是吗?请问昨晚八点到十点,您在什么地方?"
李明远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不显:"在诊所做手术。"
"有证人吗?"
"我的护士可以作证。"李明远看向小周。
小周点点头:"是的,我们一直在手术室。"
特高课的人记录着什么,又问道:"听说昨晚宪兵队来搜查过?"
"是的,他们怀疑我藏匿反日分子。"李明远坦然道,"不过什么都没找到。"
山本突然开口:"够了!李医生刚救了我女儿的命,你们这是在质疑我的判断吗?"
两个特高课的人立即低头:"不敢。"
"那就滚出去!"山本厉声道,"告诉你们课长,李医生是我的朋友,谁要是再敢来骚扰,就是跟我山本过不去!"
等特高课的人离开后,山本转向李明远,深深鞠躬:"李医生,让您受惊了。我向您保证,这种事不会再发生。"
李明远正要说什么,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一声尖叫。
"爸爸!好痛!"
山本脸色大变,李明远已经冲上了楼。女孩在床上痛苦地翻滚,脸色煞白。
"麻醉反应。"李明远迅速检查,"小周,准备肾上腺素!"
经过一番抢救,女孩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山本坐在病床边,握着女儿的手,眼中含泪。
"李医生..."他声音哽咽,"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李明远看着这对父女,突然想到了什么:"山本先生,如果您真想感谢我,我确实有件事想请教。"
"您说!"
"我听说日本军方最近在招募医护人员?"李明远装作不经意地问。
山本愣了一下:"是的,为了建立更好的医疗体系...李医生有兴趣?"
"只是好奇。"李明远笑了笑,"毕竟医者仁心,能救治更多人总是好的。"
山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果您有兴趣,我可以引荐。以您的医术,一定能得到重用。"
李明远道了声谢,转身离开病房。在走廊里,他靠在墙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个决定很危险,但可能是获取情报的最好机会。
窗外,阴云密布,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三天后的清晨,李明远站在镜子前,仔细地系着领带。镜中的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完全是一副准备去赴任的派头。
"李医生..."小周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李明远转过身,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放心,我会小心的。"
"可是..."小周压低声音,"组织上还没批准这个计划,太冒险了..."
"有时候机会稍纵即逝。"李明远整理着袖口,"山本今天就要带我去见军医部的负责人,错过这次机会,可能就再也没有了。"
小周咬着嘴唇:"那至少让我跟组织汇报..."
"来不及了。"李明远看了眼怀表,"山本的车十分钟后就到。你继续在诊所工作,注意安全。"
门外的汽车喇叭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李明远最后检查了一遍随身物品,拿起公文包。
山本的车是一辆黑色的奔驰,司机是个面无表情的日本人。李明远上车时,注意到后视镜里有一辆自行车远远地跟着。
"李医生,今天要见的是军医部的佐藤大佐。"山本递给他一份文件,"这是您的简历,我已经帮您润色过了。"
李明远接过文件,看到自己的履历上多了几段在东京帝国大学进修的经历。他不由得苦笑:"这..."
"必要的包装。"山本拍拍他的肩膀,"佐藤大佐很看重学历。放心,我都打点好了。"
车子驶入虹口区,经过层层哨卡,最终停在一栋西式建筑前。门口挂着"大日本帝国陆军军医部"的牌子,持枪的卫兵目光如炬。
佐藤大佐的办公室在二楼。这个五十多岁的军官有着一张刻板的脸,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李医生,我看了你的简历。"佐藤用日语说道,"听说你在东京帝国大学师从藤田教授?"
李明远手心冒汗,但面上不显:"是的,藤田教授在肝胆外科方面的造诣让我受益匪浅。"
"哦?"佐藤突然用中文说,"那你说说,藤田教授最著名的理论是什么?"
李明远早有准备:"藤田教授提出了'肝门阻断法',在肝叶切除手术中大大减少了出血量。"
佐藤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不错,看来山本没有夸大其词。"他站起身,"跟我来。"
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实验室。透过玻璃墙,可以看到里面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正在忙碌。
"这是我们最新的研究项目。"佐藤说,"需要像你这样优秀的外科医生。"
李明远注意到实验室里的笼子,里面关着一些猴子。它们看起来都很虚弱,有的身上还有缝合的伤口。
"这是..."
"生物武器研究。"佐藤直言不讳,"我们需要找到最有效的传播途径。李医生,你的任务就是确保实验体在手术后的存活时间足够长,以便观察效果。"
李明远感觉一阵反胃,但不得不强装镇定:"这是我的荣幸。"
就在这时,一个工作人员匆匆跑来,在佐藤耳边低语了几句。佐藤脸色一变:"什么?又死了?"
他转向李明远:"正好,李医生,来展示一下你的能力。刚有个实验体在手术后出现并发症,去看看吧。"
实验室里,一只猴子躺在手术台上,呼吸微弱。李明远检查了一下,发现是术后感染。
"需要立即进行二次手术。"他说,"准备抗生素和..."
"不行。"佐藤打断他,"我们要观察自然病程。"
李明远的手顿住了。他看着奄奄一息的猴子,又看看佐藤冷酷的脸,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不是医院,这是地狱。
李明远站在手术台前,手套下的手指微微发抖。猴子的心跳越来越微弱,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李医生?"佐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李明远深吸一口气,"我只是在观察病程发展。"
他强迫自己记录下猴子的各项生命体征,同时用余光打量着实验室的布局。墙角有几个上锁的文件柜,实验台上散落着一些写满日文的文件。
"很好。"佐藤说,"记住,我们的目标是观察自然病程。任何人为干预都会影响实验结果。"
李明远点点头,继续记录。他能感觉到佐藤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突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军官匆匆走进来,在佐藤耳边低语了几句。佐藤脸色一变:"什么?又出事了?"
他转向李明远:"李医生,你继续观察。我有点急事要处理。"说完就快步离开了实验室。
李明远等了几分钟,确认佐藤已经走远,立即开始行动。他假装整理实验台,悄悄靠近那些文件。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回头一看,一个年轻的研究员正站在门口。
"李医生?"研究员用日语说,"需要帮忙吗?"
李明远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不显:"不用了,我只是在熟悉环境。"他指了指实验台上的文件,"这些是..."
"哦,那些是昨天的实验数据。"研究员走过来,"要我给您解释一下吗?"
李明远暗自松了口气:"那就麻烦你了。"
研究员开始讲解实验数据,李明远一边听一边快速记忆。这些数据详细记录了不同病原体的感染过程,以及实验体的反应。
突然,研究员压低声音:"李医生,您也是被迫来这里的吗?"
李明远一愣:"什么意思?"
研究员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这边:"我看得出来,您对实验体很同情。其实...我也是。我是被征召来的,已经三个月没回家了。"
李明远警惕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因为..."研究员的声音更低了,"我想阻止这一切。太残忍了..."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佐藤大佐走了进来,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视:"在聊什么呢?"
"我在给李医生讲解实验数据。"研究员立即回答,声音恢复了正常。
佐藤点点头:"很好。李医生,跟我来一下。"
李明远跟着佐藤来到办公室。佐藤关上门,突然说:"李医生,你的日语说得很好啊。"
"在东京留学时学的。"李明远回答。
"是吗?"佐藤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可是我查了东京帝国大学的档案,没有你的记录。"
李明远的心跳加速,但依然保持镇定:"可能是档案遗失了吧。毕竟战乱时期..."
"也有可能,"佐藤冷冷地说,"你根本就没去过东京。"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李明远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也能听到门外卫兵的脚步声。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佐藤接起电话,脸色突然变得难看:"什么?山本先生出事了?"
他放下电话,对李明远说:"今天到此为止。你可以回去了。"
李明远走出军医部大楼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知道,佐藤的怀疑已经达到了顶点。
但他也明白,自己必须继续下去。那些实验数据太重要了,必须尽快传递给组织。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李明远抬头望去,看到几辆军车疾驰而过,方向正是山本家的位置。
李明远快步走在街道上,刻意绕了几个弯,确认没有尾巴后才拐进一条小巷。巷子深处有一家老旧的钟表店,门口挂着"修理中"的牌子。
他推门进去,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柜台后的小老头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修表?"老头问。
"对,我的怀表停了。"李明远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老式怀表,"是发条的问题。"
老头接过怀表,仔细端详:"这表有些年头了啊。"
"是啊,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李明远压低声音,"我需要立即和组织联系,情况紧急。"
老头点点头,转身拉开一扇暗门:"跟我来。"
地下室里,一台发报机正在工作。李明远快速将情况汇报,特别提到了实验室里的数据和那个年轻研究员。
"组织已经注意到山本遇袭的事了。"发报员说,"是军统的人干的,他们不知道山本已经转向我们这边。"
李明远皱眉:"这会让我的处境更危险。佐藤本来就怀疑我,现在山本出事..."
"组织正在想办法。"发报员说,"另外,关于那个研究员,我们查到一些信息。他叫小林健太,确实是被征召来的,而且..."
突然,楼上传来一声巨响。暗门被猛地推开,老头跌跌撞撞地冲下来:"快走!特高课的人来了!"
李明远和发报员立即销毁文件。就在这时,楼上传来日语喊声和翻箱倒柜的声音。
"后门!"老头指着墙角的一扇小门,"快!"
李明远刚钻进后门,就听到楼上传来枪声。他咬咬牙,顺着狭窄的通道爬出去,来到另一条巷子。
远处警笛声大作。李明远整理了一下衣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巷子。他必须立即回诊所,那里还有一些重要文件需要处理。
然而,当他转过街角时,看到诊所门口停着两辆黑色轿车。几个特高课的人正在搜查诊所,小周被押在门口,脸上有明显的掌印。
李明远的心沉了下去。他转身走进对面的咖啡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正好能观察到诊所的情况。
"先生,要喝点什么?"服务员走过来。
"一杯黑咖啡。"李明远说着,突然注意到服务员的手在微微发抖。他抬头一看,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脸色苍白。
"你还好吗?"李明远问。
年轻人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紧张。今天街上到处都是特高课的人..."
李明远心中一动:"你认识对面诊所的李医生吗?"
年轻人的表情突然变得警惕:"您问这个做什么?"
就在这时,诊所里传来一声尖叫。李明远看到小周被拖了出来,脸上满是血迹。他的心揪紧了,但不得不强迫自己坐着不动。
"李医生...是个好人。"年轻人突然低声说,"他救过我妹妹的命。"
李明远仔细打量着年轻人,突然想起什么:"你是...张记裁缝铺的?"
年轻人点点头:"我妹妹得了急性阑尾炎,是李医生救了她。那天晚上..."他欲言又止。
李明远想起来了。那天晚上他确实救了一个女孩,而当时诊所外有个年轻人一直守着,原来就是他。
"李医生现在很危险。"年轻人突然说,"我知道一条密道,可以通到诊所的地下室..."
李明远犹豫了。这可能是陷阱,但他不能丢下小周不管。
就在这时,咖啡馆的门被推开,两个特高课的人走了进来。年轻人立即提高声音:"您的咖啡马上就来!"然后快步走向后厨。
李明远注意到他走过时,悄悄在桌上留下了一把钥匙。
李明远拿起桌上的钥匙,借着喝咖啡的动作仔细观察周围。两个特高课的人正在盘问其他客人,暂时还没注意到他。
他起身走向洗手间,经过后厨时,那个年轻人正在清洗杯子。
"后门出去,右转第三个巷子。"年轻人头也不抬地说,"红色砖墙,钥匙能打开地下室的门。"
李明远点点头,快步走进洗手间。他打开窗户,翻身跳了出去。
巷子里堆满了垃圾,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李明远数着巷子,在第三个巷口停下。红色砖墙上有一扇生锈的铁门,几乎和墙壁融为一体。
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远处传来脚步声。李明远屏住呼吸,轻轻转动钥匙。铁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
脚步声停了一下,然后加快了速度。李明远闪身进门,反手关上铁门。黑暗中,他摸索着向前,手指触到潮湿的墙壁。
突然,一束手电光照亮了他的脸。
"别动。"一个熟悉的声音说。
是那个年轻研究员,小林健太。
"你怎么会在这里?"李明远压低声音。
"和你一样。"小林收起手电,"我知道特高课在找你,所以..."
外面传来日语喊声和翻找垃圾的声音。两人屏住呼吸,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
"这里通向诊所地下室。"小林说,"但我建议你不要去。特高课的人正在那里等着。"
李明远的心沉了下去:"那小周..."
"我有个计划。"小林的声音很轻,"但需要你相信我。"
李明远在黑暗中打量着他:"为什么帮我?"
"因为..."小林停顿了一下,"我妹妹就是被他们抓去做实验的。我加入军医部,就是为了找到证据。"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垃圾桶被踢翻的声音。两人同时屏住呼吸。
"跟我来。"小林拉着李明远的手,"我知道另一条路。"
他们在狭窄的密道中穿行,拐过几个弯后,来到一扇木门前。小林轻轻推开门,外面是一间堆满杂物的储藏室。
"这里是隔壁杂货店的地下室。"小林解释,"老板是我们的人。"
储藏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中年男人探头进来:"快!特高课的人正在搜查街道!"
李明远认出来了,这是经常来诊所买药的杂货店老板。
"老张,小周她..."
"被带去了特高课总部。"老张脸色阴沉,"但我们有内线。今晚他们会转移犯人,这是我们的机会。"
李明远的心跳加速:"太冒险了..."
"必须冒险。"小林说,"我听说他们准备用新研制的吐真剂审讯犯人。如果小周撑不住..."
外面突然传来警笛声。老张快步走到墙边,推开一个暗格:"从这里能通到下水道。特高课总部后面有个检修口。"
李明远看向小林:"你确定要参与?这可能会暴露你的身份。"
小林苦笑:"我的身份早就暴露了。佐藤一直在怀疑我,今天早上还搜查了我的住处。"
老张递给他们两把手枪和几个弹夹:"小心点。记住,如果情况不对..."
"我知道该怎么做。"李明远检查了一下手枪,"小周知道太多秘密,我们必须救她出来。"
就在这时,储藏室的门突然被撞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跌了进来。
"老张...快走..."那人说完就昏了过去。
李明远认出这是地下党的另一个联络员。他蹲下身检查伤口:"枪伤,需要立即处理。"
老张脸色大变:"他负责监视特高课总部...看来我们的计划暴露了。"
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日语喊声。李明远知道,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快!从下水道走!"老张推开暗格,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李明远和小林架起受伤的联络员,艰难地钻进狭窄的入口。身后传来砸门声和日语喊叫。
"把手电筒给我。"李明远说。老张递给他一个手电,然后开始往暗格里堆杂物。
"老张,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小林问。
"总得有人拖住他们。"老张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替我照顾好我女儿。"
李明远还想说什么,但老张已经关上了暗格。他们听到上面传来重物拖动的声音,然后是老张提高的嗓门:"太君,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下水道里漆黑一片,手电筒的光束照出漂浮的垃圾和蠕动的老鼠。联络员发出痛苦的呻吟,血不断滴在污水中。
"他撑不了多久。"小林说,"必须找个地方处理伤口。"
李明远看了看四周:"我记得前面有个检修室。"
他们艰难地向前移动,身后传来隐约的枪声和爆炸声。李明远的心揪紧了,他知道那是老张在为他们争取时间。
突然,联络员抓住李明远的手:"小心...有内鬼...密码本..."
话没说完,他就昏了过去。
"密码本?"小林皱眉,"你是说组织用的密码本泄露了?"
李明远脸色凝重:"难怪我们的行动总是被特高课提前知道。"
他们终于找到检修室。李明远用老张给的钥匙打开门,里面堆着些工具和几桶柴油。
"帮我按住他。"李明远撕开联络员的衣服,露出狰狞的枪伤。
没有麻醉剂,没有消毒工具,李明远只能用柴油简单清洗伤口。联络员在剧痛中醒来,又昏过去。
"子弹卡在肋骨间。"李明远检查后说,"必须取出来。"
小林递给他一把钳子:"需要我做什么?"
"按住他,别让他动。"
手术进行得很艰难。昏暗的光线下,李明远全神贯注地寻找子弹的位置。联络员不时抽搐,鲜血不断涌出。
终于,李明远夹住了子弹。就在他准备取出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和日语交谈声。
"...检修口...搜查..."
小林立即关掉手电。黑暗中,三人屏住呼吸。
手电筒的光束从门缝中扫过。李明远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也能感觉到联络员越来越微弱的呼吸。
脚步声渐渐远去。李明远迅速取出子弹,简单包扎伤口。
"他需要输血。"李明远说,"但我们没有设备..."
联络员突然抓住李明远的手:"密码本...在老张的...钟表店...地下室...第三个..."
话没说完,他的手垂了下去。
李明远探了探他的脉搏,摇摇头。
小林沉默了一会:"我们必须拿到那个密码本。"
"但特高课肯定已经控制了钟表店。"李明远说,"而且老张他..."
突然,下水道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回声,像是某种信号。
小林竖起耳朵:"是我们的人!"
他用手电筒对着管道壁打出几个光信号。很快,对面也传来了回应。
"是地下党的救援队。"小林兴奋地说,"他们知道另一条路去特高课总部。"
李明远犹豫了:"但密码本..."
"先救小周。"小林说,"如果她撑不住吐真剂的审讯,密码本也没用了。"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还有日语喊声:"快!犯人要转移了!"
李明远和小林对视一眼,同时说道:"走!"
救援队由五个人组成,领头的是个精干的中年人,代号"老马"。
"时间不多了。"老马听完情况后说,"特高课准备把小周转移到江湾监狱,我们必须在她被押上囚车前行动。"
李明远注意到救援队中有个年轻女孩,看起来不到二十岁,正用仇恨的目光盯着特高课总部的方向。
"那是老张的女儿,小梅。"小林低声解释,"她坚持要参加行动。"
小梅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转过头来说:"我知道一条密道,可以直接通到特高课的拘留室。"
"太危险了。"老马皱眉,"特高课肯定加强了警戒..."
"我父亲用命换来的情报。"小梅咬着牙说,"不能浪费。"
李明远看着女孩倔强的眼神,突然说:"她说得对。特高课想不到我们会从内部突破。"
计划很快制定好了。小梅带路,从下水道的一个隐蔽出口进入特高课总部地下室。李明远和小林假扮成军医部的人,其他人负责外围接应。
地下室里弥漫着霉味和血腥气。小梅轻车熟路地带着他们穿过迷宫般的走廊,避开了几处巡逻。
"前面就是拘留室。"小梅指着拐角处,"但有个问题..."
话音未落,拐角处传来脚步声和日语交谈声。李明远听出其中一个是佐藤大佐的声音。
"...必须问出密码本的下落...用新研制的吐真剂..."
小林突然抓住李明远的手:"机会!我们可以趁机..."
李明远明白他的意思。他们迅速整理了一下衣服,装作匆忙的样子转过拐角。
"佐藤大佐!"李明远用日语喊道,"军医部急电!"
佐藤和两个特高课军官停下脚步,警惕地看着他们。
"什么事?"佐藤皱眉。
"实验体出现异常反应。"小林递上一份伪造的报告,"需要您立即回去处理。"
佐藤接过报告,脸色变得难看:"八嘎!偏偏在这个时候..."
"大佐,犯人转移的事..."一个军官提醒道。
佐藤不耐烦地挥手:"你们先去准备,我处理完就过来。"
等佐藤匆匆离开后,李明远和小林立即跟上两个军官。
"我们是军医部派来协助的。"李明远说,"听说要用新研制的吐真剂?"
军官狐疑地看着他们:"你们有授权吗?"
小林立即掏出一份文件:"这是佐藤大佐的特别许可。"
趁着军官查看文件的功夫,李明远迅速打量周围环境。拘留室里传来微弱的呻吟声,是小周!
突然,警报声大作。
"八嘎!有人入侵!"军官立即拔出手枪。
李明远和小林同时出手。经过专业训练的李明远一个手刀劈晕了面前的军官,小林则和另一个军官扭打在一起。
"小梅!"李明远喊道。
女孩从暗处冲出来,熟练地从军官身上摸出钥匙。
拘留室里,小周被绑在椅子上,已经奄奄一息。她的手指血肉模糊,显然遭受了酷刑。
"坚持住。"李明远一边解开绳索一边说,"我们来救你了。"
小周虚弱地睁开眼睛:"密码本...在老张的钟表店...地下室...第三个钟摆里..."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特高课的增援到了!
"从这边走!"小梅推开一扇暗门,"这是父亲留下的逃生通道!"
他们刚钻进暗门,子弹就打在门框上。通道很窄,只能匍匐前进。
"前面有个岔路。"小梅说,"左边通向外面,右边..."
"右边通向哪里?"李明远问。
"钟表店地下室。"
李明远和小林对视一眼,同时说:"右边!"
狭窄的密道里,四人艰难地向前爬行。小周虽然虚弱,但在求生意志的支撑下坚持着。
"前面就是钟表店地下室。"小梅低声说,"但出口被一个老式座钟挡住了。"
李明远能听到头顶传来脚步声和日语喊叫声。特高课的人显然已经控制了钟表店。
"小心点。"他提醒道,"他们可能设了埋伏。"
小梅轻轻推开座钟的暗门,一丝光线透了进来。地下室里堆满了各种钟表零件,空气中弥漫着机油的味道。
"第三个钟摆..."小周虚弱地提醒。
李明远借着微弱的光线数着墙上的座钟。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一个老式落地钟上。
"那里!"他指着钟摆,"但需要钥匙..."
小梅从脖子上取下一把铜钥匙:"父亲给我的,说是以防万一。"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然后是日语喊声:"搜!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李明远迅速打开钟摆后面的暗格,取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本密码本和一些文件。
"快走!"小林催促道。
但已经来不及了。地下室的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手电筒的光束扫过他们藏身的位置。
"八嘎!在这里!"
李明远立即关掉手电:"分开跑!老地方汇合!"
四人分头冲向不同的出口。李明远抱着密码本,钻进一堆废弃的钟表零件后面。
特高课的人冲进地下室,开始疯狂搜查。李明远能听到子弹打在金属上的声音,还有小梅的尖叫声。
"抓住她!"
李明远的心揪紧了,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轻举妄动。密码本比他们的生命更重要。
突然,他听到小梅用日语喊道:"我是山本先生的女儿!你们敢动我?"
搜查的动静突然停了。李明远趁机从另一个出口爬出去,钻进了一条小巷。
他刚喘口气,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小林。
"小梅她..."
"用假身份拖住了他们。"小林喘着气说,"但撑不了多久。我们必须立即转移密码本。"
李明远点点头:"去码头,老马在那里等我们。"
两人在夜色中穿行,避开巡逻的日军。快到码头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摩托车的声音。
"站住!"
李明远和小林立即钻进一堆货箱后面。摩托车停在附近,几个特高课的人跳下车。
"他们肯定往这边跑了!"
"搜!"
就在这时,一艘货船鸣响了汽笛。老马的身影出现在码头上,朝他们打着手势。
"跟我来。"小林低声说,"我知道一条路。"
他们沿着货箱的阴影移动,眼看就要到达船边。突然,一束手电光照了过来。
"在那里!"
子弹呼啸而过。李明远感觉肩膀一热,差点摔倒。小林扶住他,继续向前跑。
"快上船!"老马伸出手。
就在这时,更多的特高课人员赶到。李明远看到小梅被押在人群后面,脸上带着决然的表情。
"走!"小梅突然用中文喊道,"别管我!密码本更重要!"
李明远犹豫了一秒,将密码本抛给老马:"你们先走!我去救她!"
"你疯了?"小林抓住他,"这是送死!"
"她父亲用命换来的情报。"李明远挣脱小林的手,"我不能丢下她!"
他转身冲向特高课的人群,同时大喊:"密码本在我这里!来抓我啊!"
特高课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来。趁着这个机会,老马和小林跳上了货船。
子弹在李明远身边呼啸而过。他扑向小梅,将她推向一边:"跑!"
但已经太迟了。特高课的人包围了他们。佐藤大佐从人群中走出来,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
"李医生,我们又见面了。"
特高课总部的地下审讯室里,李明远被绑在铁椅上。刺眼的灯光照得他睁不开眼,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消毒水的气味。
佐藤大佐坐在对面,手里把玩着一支注射器。
"李医生,我们终于可以好好谈谈了。"佐藤用中文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李明远眯起眼睛,看到注射器里装着淡蓝色的液体。
"这是我们最新研制的吐真剂。"佐藤说,"只需要一针,你就会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小梅的尖叫声。李明远的心揪紧了,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你是个聪明人。"佐藤继续说,"告诉我密码本在哪里,我可以让你少受点苦。"
李明远冷笑:"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佐藤耸耸肩:"那就别怪我了。"他示意旁边的士兵,"先给他看看样品。"
士兵打开墙上的小窗,里面是一个玻璃房间。李明远看到几个被注射了蓝色液体的人,正在痛苦地抽搐,嘴里不受控制地说着什么。
"效果不错吧?"佐藤说,"不过我们还在改进配方。也许...你可以帮我们?"
李明远明白他的意思。佐藤不仅想要密码本,还想利用他的医学知识改进吐真剂。
突然,外面传来骚动声。佐藤皱眉:"怎么回事?"
一个军官匆匆跑进来:"大佐,军医部出事了!实验体暴动,佐藤实验室被毁了!"
佐藤脸色大变:"八嘎!谁干的?"
"是...是小林医生..."
李明远心中一震。小林果然行动了!
佐藤暴跳如雷:"立即派人去军医部!这里加强警戒!"
趁着混乱,李明远悄悄活动着手腕。他注意到绑绳有些松动,可能是刚才士兵匆忙中没绑紧。
佐藤转向李明远,眼中闪着危险的光:"看来你的同伙很活跃啊。不过没关系..."他举起注射器,"很快你就会告诉我一切。"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灯突然熄灭了。
"八嘎!怎么回事?"
黑暗中,李明远听到打斗声和惨叫声。他迅速挣脱绳索,摸黑躲到角落。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房间。李明远看到几个黑影正在和特高课的人搏斗。其中一个身影特别熟悉...
"小林?"他低声喊道。
"别出声!"小林的声音传来,"跟我来!"
他们摸黑冲出审讯室。走廊里一片混乱,警报声大作。
"小梅呢?"李明远问。
"老马的人去救她了。"小林说,"我们得立即离开!"
突然,一束手电光照过来。佐藤的声音响起:"抓住他们!"
子弹呼啸而过。李明远和小林钻进一条暗道,这是小林在军医部时就发现的秘密通道。
"密码本..."李明远喘着气问。
"已经交给组织了。"小林说,"老马正在安排传递渠道。"
他们爬出暗道,来到一个废弃的仓库。小梅已经等在那里,脸上带着伤但眼神坚定。
"我们必须立即离开上海。"小林说,"特高课会全城搜捕。"
李明远摇头:"不行,还有一件事必须做。"
"什么?"
"吐真剂的配方和样本。"李明远说,"如果让特高课继续研究,会有更多同志受害。"
小梅突然说:"我知道配方藏在哪。父亲...曾经帮他们运送过一些材料。"
小林皱眉:"太危险了..."
"必须冒险。"李明远坚定地说,"这是我们的责任。"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汽车引擎声。三人屏住呼吸,直到听到熟悉的暗号。
是老马。
"快上车!"老马摇下车窗,"我刚得到消息,特高课准备用吐真剂审讯一批重要犯人!"
李明远和小林对视一眼,同时说:"我们必须阻止他们!"
老马的车上,气氛凝重。
"特高课准备在今晚对一批政治犯使用吐真剂。"老马一边开车一边说,"地点在江湾监狱的地下审讯室。"
李明远翻看着老马带来的情报:"我们需要监狱的平面图。"
"在这里。"小梅从座位下抽出一卷图纸,"父亲曾经参与过监狱的维修工程。"
图纸上详细标注了监狱的各个通道和警卫位置。李明远注意到一条标注为"废弃"的地下管道。
"这里..."他指着图纸,"可以通到审讯室下面。"
小林皱眉:"但管道太窄了,成年人很难通过。"
小梅突然说:"我可以。我身材最小。"
"太危险了。"李明远立即反对。
"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小梅反问,"时间不多了。"
老马插话道:"我可以制造外围骚乱,吸引警卫注意。"
计划很快制定好了。小梅通过地下管道潜入,破坏吐真剂设备;李明远和小林在外接应;老马负责制造混乱。
夜幕降临,江湾监狱笼罩在探照灯的光束下。李明远和小林躲在监狱外的树林里,看着小梅瘦小的身影消失在管道入口。
"她真是个勇敢的姑娘。"小林低声说。
李明远点点头,心里却充满不安。他看了看表:晚上九点整。
突然,监狱东侧传来爆炸声。老马开始行动了!
警卫们纷纷向东侧跑去。李明远和小林趁机翻过围墙,按照图纸的标注向审讯室移动。
地下管道里,小梅艰难地向前爬行。管道内壁的锈迹刮伤了她的手臂,但她咬牙坚持着。
终于,她听到了头顶传来的日语交谈声。
"...准备注射...先从那个女共党开始..."
小梅摸到管道上方的格栅,悄悄推开一条缝。审讯室里,几个特高课的人正在调试一台奇怪的机器,机器连接着数支装满蓝色液体的注射器。
她注意到墙角有个配电箱。如果能造成短路...
就在这时,一个特高课军官突然低头看向格栅:"什么声音?"
小梅屏住呼吸。军官蹲下身,手电筒的光束照进管道...
审讯室外,李明远和小林解决了两个警卫,换上他们的制服。
"小梅应该已经到了。"李明远看了看表,"我们得制造更大的混乱。"
小林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这是我在军医部配制的麻醉气体。可以让人暂时失明。"
"小心使用。"李明远提醒道,"我们不知道对吐真剂会有什么影响。"
突然,监狱的灯光全部熄灭了。
"小梅得手了!"
两人冲进审讯室,借着应急灯的光线,看到特高课的人正慌乱地四处张望。小梅从管道里跳出来,手里拿着几支吐真剂样本。
"快走!"李明远喊道。
但已经来不及了。佐藤大佐带着大批警卫堵住了门口。
"真是令人感动啊。"佐藤冷笑道,"为了救同伴,自投罗网。"
李明远护在小梅身前:"你永远别想得到吐真剂的秘密!"
佐藤举起手枪:"那就带着这个秘密下地狱吧!"
就在这时,小林突然扔出麻醉气体瓶。白色的烟雾瞬间充满房间。
"闭眼!"李明远大喊。
混乱中,他拉着小梅往外冲。小林跟在后面,不断扔出更多气体瓶。
监狱里警笛大作。三人跌跌撞撞地跑到围墙边,老马的车已经等在那里。
"快上车!"
子弹呼啸而过。李明远感觉后背一热,但他顾不上查看伤势。
车子冲出监狱范围时,远处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吐真剂实验室被彻底摧毁了。
"配方..."小梅虚弱地问。
"在这里。"小林展示了一个小本子,"我从佐藤的办公室偷的。"
李明远终于松了口气。但当他看向后视镜时,发现几辆日军摩托车正在追赶。
"坐稳了!"老马猛打方向盘,"让他们见识下上海车神的本事!"
老马的车在狭窄的巷子里疾驰,不断做出惊险的漂移。后面的摩托车紧追不舍,子弹打在车身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坚持住!"小林按住李明远流血的伤口,"马上就到安全屋了!"
小梅紧张地看着后窗:"他们追上来了!"
老马突然猛打方向盘,车子冲进一个仓库。他熟练地按下一个按钮,仓库的卷帘门迅速落下,挡住了追兵。
"快!这边!"
他们钻进一个隐蔽的地下室。老马打开暗门:"从这里能通到法租界。"
李明远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但依然紧紧抓着吐真剂配方:"必须...尽快交给组织..."
"我先给你处理伤口。"小林拿出急救包,"小梅,你去放哨。"
小梅点点头,但刚转身就听到上面传来日语喊声。特高课的人已经追进了仓库!
"他们找到我们了!"
老马立即关上暗门:"走!"
地下通道里,四人艰难地前进。李明远的血迹在地上留下明显的痕迹。
"这样不行..."小林皱眉,"他们会顺着血迹追来。"
小梅突然说:"我记得前面有个岔路,通向污水处理厂。"
"好主意!"老马说,"用污水掩盖血迹。"
他们拐进岔路,果然听到水流声。李明远被污水呛得咳嗽起来,但意识清醒了一些。
"前面就是法租界了。"老马说,"但边界有日军把守..."
突然,后面传来日语喊声和手电筒的光束。特高课的人追上来了!
"分头走!"李明远虚弱地说,"配方更重要..."
小林却摇头:"不,这次我们一起。"
他掏出一个奇怪的装置,按下按钮。远处突然传来爆炸声,边界哨卡的方向火光冲天。
"我在污水处理厂埋了炸药。"小林解释,"趁乱冲过去!"
四人跌跌撞撞地跑向边界。混乱中,他们混入惊慌的人群,终于进入了法租界。
安全屋里,小林为李明远取出子弹。小梅在一旁帮忙,老马则负责警戒。
"我们必须立即转移。"老马说,"特高课不会善罢甘休。"
李明远虚弱地点头:"配方...必须立即交给组织..."
就在这时,收音机里传来紧急新闻:"...特高课宣布全城戒严,追捕恐怖分子...悬赏十万大洋..."
小梅突然说:"我知道一个人,可以帮我们传递配方。"
"谁?"
"法国领事馆的秘书,玛丽小姐。"小梅解释,"她...其实是我们的人。"
李明远想起那个经常来诊所的法国女人,恍然大悟:"难怪她总是问些奇怪的问题..."
计划很快制定好了。玛丽会以外交邮袋的方式将配方送出上海。但在此之前,他们需要制作一份副本。
"我来抄写。"小林说,"我懂日文和化学符号。"
夜深人静,小林在台灯下仔细抄写着配方。突然,他的笔顿住了。
"怎么了?"李明远问。
"这个成分..."小林皱眉,"不是普通的吐真剂。他们在研究某种...可以控制人思想的药物。"
房间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个发现的严重性。
"必须警告组织。"李明远挣扎着坐起来,"这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可怕..."
突然,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声。老马从窗边探头一看,脸色大变:"特高课!他们找到这里了!"
安全屋的木板门在重击下摇摇欲坠,小林抓起桌上的配方塞进暗格。老马掀开地板下的暗门,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下水道通到黄浦江边。"老马把昏迷的李明远扛在肩上,"小梅带路!"
子弹穿透木门的瞬间,四人跌入漆黑的甬道。污水中漂浮着腐烂的老鼠尸体,小梅举着的手电筒光束不住颤抖。
"左转!"她在岔路口喊道,"父亲说过这里有暗桩..."
话音未落,后方传来重物落水声。特高课的人追来了!
小林突然停下,从医药箱掏出几个玻璃瓶:"你们先走。"他将瓶中的液体倒入污水,刺鼻的汽油味弥漫开来。
"你要干什么?"小梅抓住他的胳膊。
"还记得军医部的自燃药剂吗?"小林划亮火柴,"三分钟后这里会变成火海。"
火焰顺着油膜窜起的刹那,惨叫声在管道中回荡。四人爬出江边出口时,背后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法国领事馆的雕花铁门近在咫尺,玛丽小姐的白手套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快进来!"她掀开马车门帘,"但只能带一个人走。"
李明远突然清醒,攥住玛丽的手腕:"配方在暗格第三块砖下...要交给戴维森医生..."
马蹄声从街角传来,佐藤的军车正在逼近。
"带小梅走!"李明远将女孩推进马车,"她是唯一记得所有地下通道的人。"
玛丽深深看了他一眼,扬鞭策马。军车在转弯处擦着马车掠过,佐藤猩红的眼珠在车窗后一闪而过。
老马拔出手枪:"往十六铺码头跑!我断后!"
枪声在弄堂里炸响。李明远和小林架着伤员钻进仓库,却在货箱后撞见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山本抱着昏迷的女儿,西装上满是血污。
"李医生..."山本跪倒在地,"他们给我注射了东西...我控制不住自己..."
小林突然举起手术刀:"他就是泄密者!颈侧有注射痕迹!"
山本怀中的女孩忽然睁眼,童稚的瞳孔泛着诡异的蓝光:"爸爸,杀了他们。"
仓库里,山本的女儿缓缓站起,蓝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发出诡异的光。
"杀了他们。"女孩重复道,声音机械而冰冷。
山本痛苦地抱住头:"不...美智子...不要..."
小林握紧手术刀:"她被控制了!必须打晕她!"
李明远却拦住他:"等等!她还是个孩子!"
美智子突然扑向李明远,力气大得惊人。她的手指掐进他的伤口,鲜血顿时染红了绷带。
"李医生!"小林想上前帮忙,却被山本拦住。
"别伤害她!"山本泪流满面,"她是无辜的..."
李明远强忍疼痛,仔细观察美智子的眼睛。蓝色的瞳孔下有细小的血管在跳动,这是药物作用的迹象。
"小林!"他喊道,"医药箱里有没有肾上腺素?"
"有!但..."
"快拿来!"
美智子的手指越掐越深,李明远几乎要昏过去。就在这时,小林将肾上腺素注射器递了过来。
李明远对准美智子的颈部,精准地注射进去。女孩的身体猛地抽搐,蓝色的瞳孔开始扩散。
"不!"山本扑过来,"你对她做了什么?"
"救她。"李明远喘着气说,"肾上腺素可以暂时阻断药物对神经的控制..."
美智子软软地倒下,眼中的蓝光消失了。山本抱住女儿,泣不成声。
突然,仓库外传来日语喊声。佐藤的人追来了!
"这边!"老马从货箱后探出头,"有条密道!"
众人钻进密道,老马最后一个进来,顺手扔了几个手雷。
爆炸声中,密道开始坍塌。他们拼命向前跑,直到看见出口的光亮。
外面是黄浦江的码头,玛丽小姐的船正在等待。
"快上船!"玛丽喊道,"但只能再带一个人!"
山本抱着美智子:"求求你们,救救我女儿..."
李明远看向小林:"带他们走。我和老马另想办法。"
"不行!"小林反对,"你的伤..."
"这是命令!"李明远厉声道,"美智子是重要的证人,必须安全送出去!"
目送小船消失在晨雾中,李明远和老马转身钻进码头仓库。
"现在怎么办?"老马问。
李明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玛丽给的地址。戴维森医生在租界有个秘密实验室。"
"但租界现在到处都是特高课的人..."
"所以我们要光明正大地进去。"李明远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记得佐藤给我注射的吐真剂吗?"
老马恍然大悟:"你要将计就计!"
半小时后,特高课的人发现了昏迷在街边的李明远。他的手里攥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戴维森实验室,法租界贝当路73号..."
佐藤看着被抬上车的李明远,露出得意的笑容:"终于找到大鱼了。"
他不知道的是,李明远的伤口里藏着一颗微型胶卷,里面是所有关于思想控制药物的研究资料。
更不知道的是,老马已经潜入特高课总部,准备引爆埋在那里的炸药。
当军车驶向租界时,李明远在昏迷中露出一丝微笑。这场危险的游戏,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
特高课的地下实验室里,李明远被绑在手术台上。刺眼的无影灯下,佐藤正在调试一台复杂的仪器。
"欢迎来到真相的殿堂,李医生。"佐藤微笑道,"很快,你就会成为我们最忠诚的战士。"
李明远虚弱地抬起头:"你...你对美智子做了什么?"
"啊,那个可爱的小女孩。"佐藤调整着仪器上的旋钮,"她是完美的实验体。纯净的心灵,更容易被重塑。"
仪器发出嗡嗡声,一根针管缓缓伸出,里面是泛着蓝光的液体。
"这是最新配方。"佐藤说,"不仅能控制思想,还能激发人体潜能。可惜山本那个懦夫,承受不住药物的力量..."
突然,警报声大作。一个军官冲进来:"大佐!总部遭到袭击!"
佐藤脸色一变:"什么?"
"有人引爆了炸药,资料室起火了!"
趁佐藤分神的瞬间,李明远猛地挣开束缚——原来他早就悄悄解开了绳索。
"你!"佐藤转身,但已经晚了。李明远将针管扎进他的脖子。
蓝色的液体注入佐藤体内,他的瞳孔开始扩散。
"告诉我,"李明远盯着他的眼睛,"思想控制计划的真相。"
佐藤的表情变得呆滞:"这是...天皇的旨意...要让所有支那人...成为帝国的奴隶..."
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撞开。戴维森医生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人冲了进来。
"李!你成功了!"戴维森喊道,"国际联盟终于同意介入!"
特高课的士兵试图反抗,但被戴维森的人制服。李明远却注意到佐藤的表情在变化——他的瞳孔开始收缩,蓝色的光芒在消退。
"不好!"李明远大喊,"药物失效太快!"
佐藤突然暴起,一拳打向李明远。两人扭打在一起,撞翻了实验台。
"你们...休想...破坏帝国的计划..."佐藤嘶吼着,抓起一支装满蓝色液体的针管。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广播突然响起。一个稚嫩但坚定的声音传遍每个角落:
"我是山本美智子。特高课用药物控制无辜的人,包括我...但我现在自由了。所有被控制的人,请记住你们是谁..."
佐藤的动作突然停滞。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美智子...不..."
李明远趁机夺过针管:"结束了,佐藤。"
针管刺入佐藤的脖子,这次注射的是解药。佐藤瘫倒在地,眼中的蓝光彻底消失。
戴维森扶起李明远:"干得好,李。但战争还没结束。"
"我知道。"李明远看向窗外,"这只是开始..."
远处,朝阳正从黄浦江上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一场更大的斗争,也即将拉开序幕...
三个月后,上海法租界的一栋洋房里,李明远正在整理实验数据。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掩盖了打字机的咔嗒声。
"李,"戴维森医生推门进来,"刚收到情报,日军新任特高课课长已经到任。"
李明远抬起头:"是谁?"
"佐藤的副手,中岛少佐。"戴维森递过一份文件,"但他似乎...不太一样。"
文件上的照片里,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年轻军官正温和地笑着。李明远皱起眉:"他在德国留过学?"
"是的,主修心理学。"戴维森说,"更令人不安的是,他上任后立即停止了所有思想控制实验。"
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小梅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李医生!美智子她..."
李明远立即起身:"怎么了?"
"她画了一些奇怪的画..."小梅展开一卷画纸。
画纸上是用蜡笔涂抹的诡异图案:蓝色的眼睛,扭曲的人脸,还有...一朵绽放的樱花。
戴维森倒吸一口冷气:"这是...集体催眠的象征!"
突然,收音机里传来沙沙的杂音,随后是一个温柔的女声:"亲爱的市民们,请放松...看着窗外的樱花..."
李明远冲到窗前。街道上,行人纷纷停下脚步,仰头望着天空。他们的瞳孔开始泛起淡淡的蓝色。
"快关掉收音机!"戴维森大喊。
但已经晚了。小梅的眼神变得空洞,缓缓走向窗边。
"小梅!"李明远抓住她的肩膀,"看着我!"
女孩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李医生...我...控制不住..."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李明远接起电话,听到一个温和的男声:
"李医生,我是中岛。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电话那头,中岛的声音依然温和:"李医生,我知道你在研究解药。但何必呢?和平不是更好吗?"
李明远握紧话筒:"用催眠控制他人,这就是你所谓的和平?"
"控制?"中岛轻笑,"我们只是...引导。让人们放下仇恨,拥抱和谐。就像现在,整个上海都在欣赏樱花..."
李明远看向窗外,街道上的人们像梦游一般仰望着天空。他们的瞳孔泛着诡异的蓝光,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只是打开了他们内心的美好。"中岛说,"李医生,你为什么不也试试呢?看看天空,多么美丽的樱花..."
李明远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猛地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清醒。
"没用的,李医生。"中岛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抵抗只会更痛苦..."
实验室里,戴维森医生正在疯狂地翻找资料:"找到了!这是德国最新的反催眠研究..."
突然,小梅转过身,眼中蓝光大盛:"放下那些资料。"
戴维森愣住了:"小梅?"
"放下!"女孩的声音变得尖锐,"否则我就..."
李明远冲过来,一把抱住小梅:"醒醒!这不是你!"
小梅在他怀里挣扎,指甲抓破了他的手臂。但李明远没有松手,而是轻声哼起了一首儿歌。
那是小梅父亲经常唱的歌。
女孩的动作渐渐慢下来,眼中的蓝光开始消退:"李...李医生..."
"就是这样!"戴维森兴奋地说,"情感记忆可以对抗催眠!"
电话里传来中岛恼怒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李明远拿起话筒:"中岛少佐,你的催眠术有个致命弱点——它无法抹去人类最深层的情感。"
沉默。
然后是一声轻笑:"有意思。那么,让我们来场真正的较量吧,李医生。"
电话挂断了。几乎同时,整个上海的广播同时响起:
"亲爱的市民们,让我们手拉手,走向黄浦江..."
街道上的人群开始移动,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向江边走去。
"快阻止他们!"戴维森喊道,"他们会集体投江!"
李明远抓起实验室的广播设备:"小梅,帮我接入全城广播!"
当广播接通的瞬间,李明远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
"上海的人们,我是李明远医生。还记得你们最爱的人吗?也许是母亲煮的一碗面,也许是孩子第一次叫爸爸..."
街道上,有人停下了脚步。
"还记得弄堂里的叫卖声吗?豆腐花,糖炒栗子..."
更多的人开始清醒,眼中的蓝光消退。
广播室里,中岛愤怒地砸着控制台:"闭嘴!给我闭嘴!"
但李明远的声音继续着,讲述着上海的点滴,讲述着每个人心中最珍贵的记忆。
终于,中岛拔出了手枪:"既然如此..."
"砰!"
枪声响起。但倒下的不是李明远,而是中岛。在他身后,山本美智子举着还在冒烟的手枪,眼中满是泪水:
"我...我想起来了...是他...杀了妈妈..."
山本美智子颤抖着放下手枪,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那天...妈妈发现了中岛的实验...他...他用我做实验..."
李明远轻轻抱住女孩:"没事了,都过去了。"
突然,广播里传来刺耳的警报声。戴维森冲进广播室:"不好了!日军舰队正在向上海集结!"
"这是中岛的最后一步棋。"李明远皱眉,"如果无法控制上海,就摧毁它。"
美智子抬起头:"不...还有办法。我记得...中岛的书房有个保险箱,里面藏着所有实验数据。如果能证明他在进行非法人体实验..."
"但日军司令部戒备森严..."戴维森说。
"我知道一条密道。"美智子擦干眼泪,"父亲...曾经带我去过。"
夜色中,三人潜入日军司令部。美智子轻车熟路地避开巡逻,带着他们钻进一条地下通道。
"这里通向中岛的书房。"她小声说,"但最后一道门需要指纹..."
李明远掏出一个小瓶子:"这是我在实验室配制的指纹膜,用中岛的血液样本..."
突然,警报声大作。一队日军冲进通道:"站住!"
"快进去!"戴维森推着李明远和美智子,"我来拖住他们!"
书房里,保险箱就在眼前。但美智子突然捂住头:"好痛...记忆...太多了..."
李明远扶住她:"坚持住!你还记得密码吗?"
美智子的瞳孔开始泛起蓝光:"不...他在控制我..."
"看着我!"李明远捧起她的脸,"还记得妈妈唱的歌吗?"
女孩颤抖着哼起一首日本童谣。随着歌声,她的眼神逐渐清明:"密码...是妈妈的生日..."
保险箱打开了。里面不仅有实验数据,还有一份惊人的文件——天皇特批的人体实验许可。
"天啊..."李明远震惊地翻看文件,"他们打算在整个亚洲实施这个计划..."
突然,书房的门被炸开。一个浑身是血的日军军官踉跄着进来:"中岛...他疯了...启动了自毁程序..."
远处传来爆炸声。美智子抓起文件:"快走!这里要塌了!"
三人冲出司令部时,整个建筑开始坍塌。海面上,日军舰队突然调转方向,开始互相攻击。
"催眠...反噬了..."美智子喃喃道,"中岛在死前启动了集体催眠,但失去了控制..."
戴维森举起相机,拍下这疯狂的一幕:"这些照片将震惊世界。"
李明远却看着美智子:"你打算怎么办?"
女孩望着燃烧的司令部,轻声说:"我要回日本。这些证据...应该让日本人民知道真相。"
"太危险了!"
"总得有人去做。"美智子露出坚定的微笑,"就像你们一样。"
远处,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
1945年8月,上海的天空笼罩着不安的阴云。
李明远站在外滩,望着黄浦江上飘浮的日军舰船残骸。三个月前那场集体催眠的反噬,彻底改变了战争的走向。
"李医生!"小梅气喘吁吁地跑来,"刚收到美智子的信!"
信纸上是娟秀的日文:
"亲爱的李医生,
我已安全抵达东京。父亲的老友们帮助我将证据交给了报社和盟军。现在,整个日本都在讨论这场'被掩盖的战争'...
但最令人震惊的是,我们在皇宫地下发现了更大的实验室。天皇本人可能也...被控制了。
请小心。还有一些狂热分子不甘心失败,他们可能会..."
突然,一声枪响划破天空。李明远拉着小梅躲到石柱后。
"是神风特攻队!"小梅指着天空,"他们疯了!"
几架日军战机低空掠过,向租界俯冲。但奇怪的是,它们没有投弹,而是撒下大量传单。
传单上写着:"觉醒吧!我们都被欺骗了!"
"美智子成功了..."李明远喃喃道。
突然,广播里传来天皇的声音。不是以往那种威严的语气,而是充满疲惫与忏悔:
"致我亲爱的臣民们...我们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街道上,日军士兵纷纷放下武器。有人跪地痛哭,有人拥抱中国平民。
小梅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李明远却皱起眉:"不,还没完全结束。"
他指向远处的一栋建筑,那里冒出滚滚浓烟:"是特高课的秘密档案库!有人在销毁证据!"
两人赶到时,火势已经失控。但李明远注意到,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火场中抢救文件。
"戴维森医生!"
老人抱着几份文件冲出火场,脸上满是黑灰:"快...这些必须交给国际法庭..."
突然,一颗子弹击中了老人的后背。暗处,一个特高课军官冷笑着举起枪:"叛徒都得死..."
李明远扑向戴维森,同时大喊:"小梅,去找美智子留下的解药!"
"解药?"
"对!就是那个蓝色的小瓶!"
当小梅拿着解药跑回来时,特高课军官已经逼近。他的眼中泛着疯狂的蓝光:"为了天皇..."
李明远将解药洒向空中。蓝色的雾气弥漫开来,军官的动作突然停滞。
"我...我做了什么..."他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戴维森虚弱地笑了:"终于...真正的和平要来了..."
远处,钟声响起。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
1946年春,上海国际法庭。
李明远站在证人席上,手中拿着一份泛黄的文件:"这份实验记录证明,日军731部队不仅在中国进行人体实验,还在日本本土秘密实施思想控制计划..."
旁听席上,美智子静静地坐着。她已经剪短了头发,穿着朴素的和服。在她身边,小梅紧紧握着她的手。
被告席上,曾经的日军将领们低着头。但当李明远提到"天皇"时,一个年迈的将军突然站起来:
"胡说!天皇陛下是神,怎么可能被控制!"
法庭一片哗然。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走进了法庭——戴维森医生。虽然还拄着拐杖,但他的眼神依然锐利。
"我可以证明。"戴维森举起一份文件,"这是从皇宫地下实验室找到的录音。请听..."
录音机里传出天皇的声音,但这次是歇斯底里的尖叫:"放开我!我不是你们的傀儡!"
法庭陷入死寂。美智子站起来:"我...我也可以作证。我亲眼见过那些实验室..."
突然,旁听席后排传来骚动。几个日本右翼分子试图冲进来:"不许污蔑天皇!"
法警立即上前制止。混乱中,一个右翼分子掏出了手枪。
"小心!"李明远扑向美智子和小梅。
枪声响起。但倒下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个开枪的右翼分子——他被人从背后击中了。
开枪的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沧桑的脸。是山本!
"爸爸..."美智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山本扔下手枪:"我...我一直在暗中保护你们。中岛死后,我假装投靠右翼...就是为了今天。"
法庭重新恢复秩序。当法官宣布休庭时,李明远走到窗边。夕阳下的上海,正在慢慢恢复生机。
小梅走过来:"李医生,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李明远看着远处正在拆除的日军碉堡:"我想开一家医院。不是诊所,是真正的医院,为所有人服务。"
"包括日本人吗?"
"尤其是日本人。"李明远说,"仇恨只会延续痛苦。就像戴维森医生说的,真正的治愈,需要理解和宽容。"
美智子也走了过来:"我可以帮忙。我...我想学习医学。"
山本站在不远处,欲言又止。李明远向他招手:"一起来吧。赎罪最好的方式,就是帮助他人。"
夕阳下,四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战争的阴霾正在散去。。。
1948年秋,上海虹口区,"和平医院"的牌匾在细雨中泛着温润的光泽。李明远推开诊疗室的窗户,让桂花香飘进来。诊室外排队的患者中,既有穿长衫的中国百姓,也有穿西装的日本侨民。
"李医生,急诊!"护士小梅冲进来,"码头工人械斗,有个日本孩子被铁钩伤了眼睛!"
手术室里,七岁的太郎缩在墙角,右眼裹着渗血的纱布。他的父亲跪在走廊里,额头抵着地板:"求求你们...他是无辜的..."
李明远摘下口罩,用日语说:"请起来。在这里,只有医生和患者。"
手术持续了四小时。当李明远宣布保住孩子的眼睛时,那个日本父亲突然掏出一把匕首。小梅刚要喊人,却见他割断自己一截小指:"这是武士的谢罪..."
"这里是医院。"李明远立即给他包扎伤口,"要谢罪,就带其他受伤的工人来治疗。"
三日后,码头上演了奇景:日本侨民和上海工人共同搭建临时诊所。曾经用铁钩互殴的男人们,此刻正合力搬运药品。
"李医生!"美智子抱着病历本跑来,"国际红十字会的物资到了!"
医院仓库里,山本正在清点药品。他左臂的"731"刺青上,新纹了一朵白玉兰。"这是戴维森医生从美国寄来的盘尼西林。"他说,"还有封信。"
信里掉出一张剪报:《东京审判采纳新型证据 天皇退位诏书首次公开》。戴维森在背面潦草地写着:"真相比子弹走得更远。"
深夜,李明远巡视病房时,发现太郎的父亲在花园里烧纸钱。火星中飘着中日两种纸钱。
"给中国工人的母亲。"男人用生硬的中文说,"我的妻子...在长崎..."
他们并肩望着星空。远处传来轮船的汽笛声,新的时代正缓缓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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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和平医院"收治第10000名患者
1952年,山本美智子成为首位日籍主治医师
1955年,戴维森获诺贝尔和平奖提名
1999年,医院原址发现战时地下实验室改建的"战争与和平纪念馆"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