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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锅爷这件事情,还要从冬天里的一把火说起。
那天,我拿着烧火棍冲着灶眼里的柴禾上下捣鼓、乱捅一气,那通红的火苗扭动着身子,跳着不知名的裸舞,异常惊艳!或许她们是在用生命舞蹈,在变成灰烬的那一刻前,要把一生积攒的能量犹如火山喷发一样爆出来,化成光、化成热、化成与命运抗争最猛烈的嘶吼和反扑。
屋里的温度随着火焰的舞蹈而渐渐上升起来,我对着那些火苗发呆,慵懒地昏昏欲睡,恍恍惚惚中,烟火气儿里跳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那脸犹如炭抹一般,嘴里叼着长长的烟卷,足有我手里的烧火棍那么长,身上还背着个黑漆似的大王八壳子。
“呜哈哈,来者何人,怎生得这般,啊……这,这般龟孙模样?”我吓了一跳,瞬间夹紧了双腿,但依然大着胆子带着抖音问道。
“去你娘的,老子是锅神!神仙,知道么?见到我,你造化大了!”他张大了嘴,草木灰喷我一脸。
“骂我可以,骂俺娘就是不行!信不信,我砸了你的真身。”说着,我挺直了牛子,捡起块土坷垃就要往锅里砸。
“慢着,老夫常常听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没想到你竟然是两者的混合体,佩服啊!”
“什么啊,你才是骡子呢?”
“好了,咱们不为这个吵架,都是小事!”
“那行,咱俩扯平了,不知怎么该称呼您?”
“喊我锅爷吧,你们都是读过大学的人,对鬼神之事也不怎么信!再说了,我的年纪足足可以当你爷爷,喊我锅爷不吃亏。”
“行,锅哥;好的,锅哥;没问题,锅哥!”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反正我一辈子都没有斗过你那才上过几年小学的爹。你现在上了大学,我更不是对手了。”锅爷唉声叹气了一下,又抹了把泪,脸上更黑了。
我心里不落忍,“咱们说话就说话,不牵扯老人,成不成?锅爷!”
锅爷一听我好好称呼他了,立马乐呵了,嘴巴能咧到耳根子,“你是不知道啊?你小的时候,你家孩子多,即使再苦再难,你爹也没有放弃对你们几个的教育,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砸锅卖铁,也得让孩子上学’!”
“这倒是啊,我爹确实这么说过。他没啥文化,但是对孩子的教育却始终能够坚持,坚持地让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