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重摔在地上,不是因为面前开水房的地板太滑,我甚至还没有踏进它。还好的是,我没有听到电壶破碎的声音,也失去了站起来去收拾碎片的必要,于是就这么躺在地上,夜幕似乎把我包围,寥寥几个人从我的近处和远处经过,他们看不见我,我也感受不到任何视线与地面的温度。我闭上眼,试着享受这一刻,因为我好像不存在一般。我想起来了他在那天傍晚温润的脸庞,洒在我们周围的光辉,以及,他温柔滑稽的眼睛。
唯一让我感到不适的,大概是被水洼弄脏的手掌,我看了又看,它的污浊终是让处女座的我无法忍受,我凭着这一点仅存的意念脱离这本该潮湿腥臭氤氲却在我幻想中好似不存在一般的环境,我站了起来。就好像一个仪式,我缓缓起身,拍去拍不掉的尘垢,轻描淡写的把电壶扶起,捏了捏手臂与地面接触的地方,拎起它灌满开水后离去。我像空气一样带着满身的泥垢去洗了澡,躺在床上望着窗纱外的世界一动不动。
人们总说世间太难,生存太难,可我觉得并不是那样。世间的存在不过是一个被人定义的概念,而我们也只是在为自己定下的东西兀自苦恼而已,它本该被我们自己利用起来,结果成了大多数人的牢笼。一部分变成兽,一部分作为人继续活着。我认为我没有在那种地方,虽然我也不是一朵莲花。读到这里你或许在想这个人的自我意识过剩太过明显,那你就那么想就好了。每个人都要凭着自己与生俱来的猜测和推测力去构想与怀疑,每个人也必须要为某个物体或生物定下概念,倘若这就是我的概念,我不会反抗。但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可以有替换的余地,比如我最能接受的他在那个下午为我定下的概念,“你是个愚者。”这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听到他这么说我真的好高兴,但接着他又说道,“你也是个孤儿。”我这时才无法揣测他想表达的对我的真意。不过,人的想法总是无常。人也不能总是扮演同一个角色,鲁迅先生说的难以摘下的面具应该同时拥有很多个吧,就像换脸谱那样,这里我没有针对脸谱的意思。这大概是一项基本技能,但我好像连基本技能都不具备。这是个悲剧。
我曾听过或看过许多带着悲伤的故事,初中课本后面的伊索寓言就让我记忆深刻,有一则是这样讲的,一头快筋疲力尽的驴在途中请求与它同行的马帮它分担货物,马不肯,驴倒下,主人把所有的货物连同那张驴皮都放在马的背上,马则哭着无可奈何的感慨着自己的不幸。马真是个悲剧。它很清楚的告诉了我们,帮助他人的理由是因为自己的利益会受到损害。而解读成人应该互相帮助也没有错,但在当过被释放的奴隶伊索那里,这或许有些偏向到迎合今天的想法了。但今天还是今天。倘若有昨天的话,我大概也不想再回去。
直到窗外的月牙开始把光泽投到我的床沿,床单,被褥,我被那月光晃得不得不睁开眼睛时,我才随着沉重的身体坐起来,同时感受到口中的干涩与淡淡甜味,我下了床,坐在黑暗中。喝完了一杯茶。到这里,我似乎还没有提及我的身份与处所,那么。我是大学一名低年级的学生,现在是周末,在宿舍的桌子前。
看了一眼时间,凌晨23分。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这一次,我是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
注:(人物出自加西亚马尔克斯-百年孤独)
如同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的父亲带他在那个下午观看从未见过的冰块一样,寒冷的散射着不断照向它的光,现在皎洁的月光似乎也让我有些感同身受,它们没有温度,却给人冰块一般的感觉,甚至让人不敢去触摸它。随着月亮的升高伴随的月光角度的移动,与我的桌子仅一厘之差时,我意识到我该离开那里了,我的身体现在承受不了任何的冷,我也该回到被窝里继续蜷缩了。这个时间应该连狗也睡去,我却因为一杯茶的效用而迟迟未能入眠。我把自己幻想成加西亚-马尔克斯书中的那个角色,我相信我能像他一样在孤独中战胜孤独,以睿智的眼睛洞察光明,以自己孱弱不堪的身体迎接明天。
对了,“明天”的概念变得对我如同不愿接近的深渊一般,那是几天前的事了?
我告诉自己既然依然要一个人去面对明天,那就一定不要再回头。但记忆这种东西不是阅读图书一样越翻到后面越少,而是读完后累积成一整本书留在你浩渺的大脑中,你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刻用什么样的方式以彗星一样的形态向你撞击,你只能像恐龙一样一边生存一边静待它的到来,而我甚至连像它一样仰天长啸都做不到。
月亮越升越高,最后西沉不见影子,我从床上下来做到窗台边,如果有镜子我的眼睛一定不怎么好看,毕竟已经一晚未眠,我模仿思考者雕像的姿势等待这所大学附属小学的起床铃声,等待那之后的广播体操声,黑夜逐渐褪去,我一直坚信那不是鱼肚白而是灰色的黎明前的天空展露无遗,我竟然伴随着我“期待”的东西一头倒在了窗台下的暖气片上沉沉睡去。
我睡了多久了?我记不清了。但我忽然想起“明天”的概念的时间了。那是这学期的开学期,大一的一开始。
在名为与高中生活相比更为自由的大学里的第一节课是晚自习。我匆匆忙忙的赶到自习室时,发现里面竟空无一人,明明刚刚通知在教二五楼的这间教室里召开第一次院新生欢迎会。我疑惑之余坐在前排等待了大概十分钟左右,才终于想到去确认一下教室牌号,果然错了。我把5和7看反了,一阵恐慌在我心底升起时,那间原本我该去往的教室随之传出鼓掌声,我木衲的跑去,从后门进入,教室内只剩下了前排的座位。我怀着高中上课迟到般的心情往前排走去,而随着台阶的降低,同学与那位老师的目光似乎也在随之移动着,我有些发热,直到坐回座位才终于察觉不到了任何目光。虽然可能是聚光灯效应让我产生错觉,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禁对大学的“自由”产生了些许怀疑。老师大致交代完ppt上的内容——大学行为规范和院内介绍后,做出了结语。“祝大家接下来的新生活愉快,同时,也要记得遵守应有的纪律与礼貌。”
场内四散而去,我望向人群寻找舍友的影子,但她们已头也不回的从人流中离去,我未加入任何社团,宿舍内除了我以外集体出动的时间不在少数,而她们想必在我之前就已经到达了这里。人流散尽,热风被制冷的风与窗外吹来的夜风代替,我迟迟未离去,仅仅是想等待一个能和我结伴而行的人而已,看来一个也没有,我在心里骂着自己跑错教室的愚笨,门口突然传来了声音,“同学?”是管理教室的阿姨。
我反应过来,“啊,对不起我马上走。”
“离关教室倒是有一段时间,不过那边有人等你呢。”她笑着用手指了指走廊的另一边,自入学至今,我似乎从未如此强烈的期待过。我小心的走了过去,那人在五楼的露天台上融入夜色之中,背影显得神秘深邃,但可以确定一件事,他是一个男生。
察觉到我的脚步声后他转过身来,“第三次见面,你好啊,米同学。”
我终于在不远处图书馆的灯光下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似曾相识而又陌生的脸。
“你是?”
“同班同学啊,不过不认识也怪。才一起上过一节课嘛。”
“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短发控嘛——开完笑的,这算是一次道别吧。不过,先不说这个,你难道没有看班群吗?”
我没有瞬间打开手机,而是望了望他初次给人的滑稽感到底有几分可信,我最终点开了班群,“关于第一次签到事宜,只有六班有一人未到……”我熄掉屏幕,望向他,他平静的望着我。
“有人说了很难听的话呢。”
我低下头去,嘴里含着苦瓜片一样不清不楚的应着,“最后会在院里被展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话说回来,我们不认识吧。”
“也是呢,只是我单方面的在关注你而已。”他没有用遗憾的语气,很轻松的自然说出了这句话。
“所以说,我不会傻到突然和一个不认识自己的人突然交涉,跟我前面提到的一样,这算是一次道别。”
我疑惑。“什么意思?”
“我明天就从这里退学了。”他说这句话时忽然没了滑稽的腔调,我不禁心头一震。同时,这个人的出现和我第一次迟到就被责难得不堪入目也让我有些迷惑,我快搞不清现状了。
“是……嘛。”我垂下眼帘,注意到他的影子打在我的脚下,原来那种神秘感是来自逆光。我该表示难过还是惋惜?他一定能清晰看到我僵硬的表情。
“你不用有什么表示啊,这事又跟你没关。”他似乎注意到我的纠结把手搭在后颈同时抬头望向天空。“只不过,我想对你说出来而已。”
“是嘛,不过……我天生就很迟钝,没法对一些事做出很好的回应,对不起。”
“啊,对了,我可能就是因为你这种‘迟钝’才注意到你的吧。”他把手举在耳侧一脸兴奋的样子。“他们对一个人的判断太过迅速了,甚至只看了一眼脸或身高就分别出来了,和他们交往实在让人不敢想象。”
我反驳道,“这种方式只是大多数人的平常而已,我有时也在所难免,也并未因为自己的迟钝而感到轻松。”
“一个人当然不会轻松。”他以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随后走到台阶边朝我挥手,“再见,米同学,我相信我们会再见面的,不过如果要选一个地点的话,最好是一个可以好好谈话的地方,不会有强光遮蔽眼睛,夜色也不会太深。”
“你真让人摸不着头脑。”他挟裹着我的这句话走下台阶没入夜色中。我还没有问他退学的原因。
戏剧鉴赏课上,老师说到古希腊戏剧的历史,似乎没有几个人在认真听,有人低头看书沉默不语,自顾自做着笔记,有人敲着手机,这是我看一眼所得到的信息,因为我坐在只有我一个人的一排。我同样做着笔记,并在无聊中读着自己的书。
“我们都知道古希腊的三大悲剧作家,那么与之对应的被称为‘古希腊最后一位伟大诗人’的喜剧作家是谁呢?”也不知道他是否只在名单上随意找了一个人,总之老师忽然叫到我的名字。“米同学。”
我正在想象不知名的古怪情节,好像是一轮夕阳做着背景,有一块冰块通透而四散光芒。这名字的声音把我震醒,我不经思考的迅速答道。“啊…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
“哈哈哈……什么嘛。”“真是……”老师掩过他们的声音。“不对啊,是阿里斯托芬!”他招手示意我坐下。
要是在两个星期前的话,我想我肯定会羞愧的把头埋进书里,此刻却只是想着自己又迟钝着犯蠢而已。就像我读着没人读过的书,坐在没人坐的地方一样。
当那日过后一个个团体逐渐组成,合唱比赛大家齐心一力时,我没有属于任何一个,我也没有在那天群里的责难中说过什么解释,我很迟钝,明白对与错的时间和价值都让人头疼。而在一星期前学院的班级展上,我则在班长的自然分配下扮演了一个不用与任何人互动的角色,不用说话,不用做任何表情,对我来说当然显得轻松。他在同学们练习合唱时把我叫到小广场的另一边向我拜托道,“我们想要办一点有专业特点的东西,所以准备演一个剧目,你没有参加任何一个活动吧?能不能拜托你出演一个角色呢?”
我露出迟钝不解的表情,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其实,是不用和别人一块练习的角色,没有台词,在当天换上服装就可以了。因为要求每个人都要参加,所以不得不这样。”
我一时语塞,自那天由于我在责难后保持沉默导致别人都不愿再接近我,这应该是在宿舍和教室都可以看出来的,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吗?
“其实吧,我并不认为你是个多么无礼的人,只是,你愿意多和别人交流就好了。”
真是个温柔的人。我想道。
虽然那个改编自《威尼斯商人》的片段剧目最终赢得一片掌声,班级竞赛也拿到第二名,不过我大概是最大的瑕疵。我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而已。
一直期求从别人那里获得什么,但除了一些徒有其表的事也没有给予过别人什么,所以我一路不知所措着孤独着,这是本来就该发生的事。没有任何疑问,我抱怨不能。就连我崇敬的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也无法改变。
天气转凉,秋林里的银杏树叶纷纷落下,它的果实发出让人说不清楚的自然的味道,应该是为了避免种子受到伤害吧。走在那条小道上时我感觉我就像它一样,带着与生俱来的气息惹得别人讨厌。“学期已经过去一半多了啊。”我在清晨走向教室,早上挟裹着雾气和阳光的低温让人冷得很舒服。为了避免与我的舍友在同一时间点起床去上课引起不必要的尴尬,我一直持续着过与她们错开时间的生活。我并不讨厌,只觉得少了许多麻烦。但有时,比如周末宿舍一整天都只剩我一个人时,那种兀然生起的孤独感就会包裹我的全身,让人提不起丝毫精神,除了大家对我的看法我一直无法改观,那种时候则也让我手足无措。戏剧鉴赏的课程已经结课,我拿了B。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再向我提问某个西方名人了。我想当一个孤独而睿智的人,就像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那样,但我知道我没有那个资格。我是个迟钝的人,不睿智也不懂交流的人。
文学写作课结课时老师在最后一次点名中犯了第一次点名的错误。把那个退学生的名字也念了出来,等到班长提醒他才想起,笑着朝我们道歉,“啊,对不起,对啊,退学了一个人。”随后露出让人不解的表情。老师大概是希望每个学生都能如愿的上学吧。他我并没有忘记,而且时而还会想起,想到他那天的话,他滑稽温柔的神情,逆光下的事物会让人印象深刻?我也不知道。
在穿一件针织衫披上外套围上围巾也会让人觉得寒冷的日子里我开始每天去开水房打水,但这次似乎并不怎么顺利,未完全化去的水洼结成的冰让我摔了一跤,我在那时才突然迸出被人搀扶的想法,同时无法理解我为什么突然会出现这样的想法,这种生活不是过得习惯了吗,我躺在地上默默思考了一分钟,思绪不着边际。
靠在暖气片上睡着的我醒来时已是下午,它发出的热让我的身体在外部的寒冷环境中越发温暖,我的围巾甚至被汗水略微浸湿了,阳光从窗的西侧斜射进来,窗外朦胧一片。就在这时,我明白这个空间可能再也容不下我持续冒出的孤独感与无力感,我便在洗漱后锁上门走了出去。我想,我需要一个寒冷又安静的地方,宿舍太温暖以至于让人不敢相信,我情愿感受着冷风爆发出如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那样的严肃的清醒的孤独。即便让人不敢接近也会感到肃然。
出学校西门后我拿出乘车卡,坐上了去往市南边不知名的地铁站,再从相反方向从地铁站坐回,途经市图书馆,到站后广播念出‘请前往森上公园的乘客在这里下车。’我便怀着期待下了车,出地铁口,冷风的瞬间包裹让我十分惬意,不远处的图书馆被夕阳染成醇厚的颜色,我继续向前走去,森上公园坐落在它的正后方五百米处,此时的图书馆已经快要闭馆,但依旧有不少人捧着书坐在冰冷的各式台阶前,他们过着充实的生活,我则像在游荡。
不过说到读书,我这学期以来倒也看了不少小说体裁的文学作品,它们中的主人公有像我一样被排挤的,也有一开始就金玉其表的,故事或悲伤或治愈人心,我每每沉浸在其中都会把自己幻想成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比如现阶段让我崇拜的《百年孤独》里的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那会让我暂时忘记自身的处境。他真是个睿智又孤独的人啊,我真想见他一面。
我不觉已步行到了公园里一棵银杏树下的长木椅,我坐了上去,冰冷传达到我的全身。耳边只有银杏树叶飘落的声音,这是个好地方。我大概一声不响的坐了十分钟,夕阳开始投到我这边来,我不觉温暖,却又感觉温暖。这时,一道长长的影子遮蔽住了部分光线,我抬头去望,由于逆光那身影变得模糊。未等我开口他先打了招呼。
“第四次见面了,米同学。”
我站了起来,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他温柔滑稽的笑着,我迟钝的观望。
“是吧,我说我们会再见面的!”
我低下头去,由于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笑着沉默不语。
“头发似乎有点长了啊。”他摸着自己的头发对我说道,但我知道那是在说我。“坐下谈吧。”我在他之后坐了回去。长椅的温度再次传至全身。
“之前忘记告诉你了——我退学的理由。不过,你应该可以揣测到吧?”
我摇头。
他把双手搭在椅子上,“其实——大概只是一种逃避而已。跟现在的你有些相同哦。”他慢慢地把话语尽量咬得清楚些,“我自知那时的我无法融入那样自由鲜明的环境,我也知道别人一定不会给我这种机会。莫如说,那种集体让人感到十分失望。不过看到你时我颇有些惊讶,因为你明明也不擅长应对这种东西,面对他们时却平静得让人难以相信。”我想,那不该是迟钝吗?
他顿了顿,望向我。“就连现在也称不上是狼狈。”
“我现在在原来高中的复读班里,迫于爸妈的要求我会去一个更好的去所。”“逃避可耻但有用呢。”他伸了一个懒腰,继续着对一个不说话的人说着话。
“那是谁说的?” 对于这句话我有了些兴趣。
看到我终于开口,他的语调显得兴奋,“匈牙利谚语!”“你喜欢这样吗?那我们来玩一个采橘子的游戏吧,不对,是猜句子。”他又滑稽了起来,我很想笑但被我忍住。
“我说了一个,现在你来说,我来猜。”
我开口,“这是战争,另外请不要再叫我奥雷里托,我现在是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
他微笑着,棕色的眼眸深不见底,“那么,能让你在现在把我叫成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吗?”
我摇头拒绝。“我不想逃避。不想让别人来决定我的事。”
我斩钉截铁,即使这时夕阳的柔和也不能动摇,而说出去以后,我感觉自己孤独的要死。
我想,我说着不想逃避但其实只是不正面逃避,我的幻想终将被终结,我终究无法活在精神的世界中,人类也不行。
我小心望向他时,他的眼睛里只剩下了一点坚毅与温柔,连那份滑稽感都骤然消失。我明白我已经继续不下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一股凉意直入咽喉。
“所以,重新说一次,当做我自己的一个请求——你愿意做一次我的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吗?”我噙着泪水,此刻诚挚无比。
他在一瞬间笑了。“当然”。
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对我说过的话似乎正逐渐远去而又漂浮在我身体的深处。我有些理解他在那天下午对我所说的话了。我的确是个愚者,我也是个孤儿。个人的迟钝只是面对群体时无力的反抗。但我很欣慰我一直所持有的东西,我不正确,他们也不正确。或许只需要时间的过去去抚平缺口,打开牢笼。
夕阳过去,他在群里说了第一句话。全部是关于我的故事,他像是在里面大声呐喊,这件事总要有人去做,不呐喊就被埋没,消失在角落。我做不到,他也只是用出了做不到后残余的力气。我没有看他们的回应,我认为那没有必要。与那相比更重要的是,我和他都已不再是笑着说出“逃避可耻但有用”的人。并完成了我与幻想中的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的简陋约定。
一切恢复平常之后,雪花终于在学期的终末落了下来。我站在学校的人行道前,像看着雪花一样看着奔走的人群,有人拍了我的肩,那是我曾多少次努力去忽略的面孔,以至于她们的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
“我们班的集体活动,在这里。”她用手指了指入场券上的字,“别忘了来。”说完她们笑着离开了。
我看着那张入场券,什么嘛,由于放错邮筒而迟迟没能收到的信件?那是一张圣诞晚会入场券。这算什么集体活动,集体娱乐而已吧。有一瞬间我有种扔掉它的冲动,但由于穿着冬日长裙,不方便做扔出去的动作,我把它放进了上衣左侧的口袋。
PS:我的文学幻想仍将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