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成婧与众不同。爷爷是老校长，爸爸是校长，妈妈是老师。书香门第出身，清冽脱俗。雷莉从乡下来城里，野惯了，渐渐才学着安静一点。两人成绩都好，不知何时，相交密切起来。
成婧说，她有个朋友在卢森堡。
卢森堡，在欧洲。听上去神秘而富足。
雷莉就说，我也有个朋友，在香港。
成婧说她朋友叫刘麒。
雷莉说，我朋友，叫……叫李飞扬。
电视台把《天蚕变》放来放去，云飞扬这个名字想不记住也不行。后来网络小说中，不知涌现过多少云飞扬。
你收到过几封信呀？成婧问。
你呢？雷莉反问。
三封嘛。成婧说。
我两封。雷莉说。也不好比成婧多了。
你把信拿给我看看撒？成婧说。
你拿给我看撒？雷莉回道。
唉……卢森堡现在太乱了，在动乱，刘麒给我写信不安全，我都销毁了。成婧说。
哎呀，我也销毁了！香港黑社会，也真的不安全。雷莉说。
这一刻，似乎彼此心知肚明。
唉，好想刘麒。成婧叹了口气。
我也好想李飞扬。雷莉也低头，神色有些哀伤。
刘麒其实太皮了，我不是很喜欢他那个性格，有时候有点像小混混。成婧又说。
哦……雷莉没有办法说李飞扬的不好。李飞扬不会不好的。至少不会像别的男生，只喜欢嘲笑她。
这次刘麒给我写的信，我都没有回。成婧严肃地说。
哦……可是如果是李飞扬给雷莉写信，雷莉一定会回的。
你呢？成婧问道。
我？……雷莉陷入了思考中。
唉，可能以后我不会理他了。成婧做了个决定。以后你也不要跟我提起他了。
好……雷莉同意了。那么，以后也不会有人提起李飞扬了。
李飞扬是世界上对雷莉最好的男孩子。他不会调皮捣蛋，不会嘲笑女生，头脑聪明，阳光帅气。因为在香港，学了一身成龙式的功夫，必要时可以对付黑社会。他永远会鼓励保护雷莉，带她看萤火虫、看星星，情人节会送她花。被人欺负了，他会替她讨回公道。他看得见她身上的优点，喜欢她真实的内心。他还在香港！雷莉一定不会像成婧舍弃刘麒一样舍弃他。但是她也不会告诉成婧。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有个叫雷莉的老太太，快走到人生的尽头。这么多年，她也没有在世上找到一个人，会比李飞扬对她更好。然而即使在梦中，她也没有见到过李飞扬的模样。
不找了，求不得呢，苦。再见了，李飞扬。雷老太太念叨着。
（二）
雷莉不会告诉成婧，她是她的楷模。
她追着成婧，追啊追啊。成婧却永远在前头，闲庭信步。
成婧热爱古典音乐。她在作文中描写了好几支优雅动听的曲子。
雷莉才知道，除了电视剧插曲和大街小巷的心相映、心雨，还有这种叫古典音乐的音乐。
雷莉受邀到成婧家欣赏古典音乐。
成婧决定先给她放轻音乐。
绿柚子。
听了一遍，不知道哪里好听。
好听么？成婧问。
好听。雷莉违心地回答。
换盘磁带，又放了一段蓝色多瑙河。
好听么？是不是很悠扬？
嗯……悠扬……雷莉多聪明，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学不来了。
一盘磁带最便宜的是十块钱。她看过。像《封神榜》这种电视剧原声带，还要十二块。六一儿童节她才能拿到十块钱。十块钱，可以买一个很高档的文具盒。可是她有文具盒了。可以买书，书对学习有用。磁带呢？磁带这种奢侈品，对学习有用么？
成婧不会告诉雷莉，她会远远望着郑兰兰。
郑兰兰爸爸是县政府郑主任，妈妈是银行的。郑兰兰的爷爷是老干部。
六一儿童节，成婧拿着节日红包买书。她挑好了，要买好几本。红包完全够了。
新华书店门口，她遇上了郑兰兰。
来买书？郑兰兰笑着问。
是啊！成婧回答。
拿到节日红包了？
当然啦，这下可以把想买的书都买齐了！成婧很开心。
真好！我也收了红包，有三百，我买了辆新车，剩下钱还买了好多书，你也快去买吧！郑兰兰同成婧分享她的快乐。
成婧的快乐突然稍微停滞了一下。
后来，郑兰兰嫁给了富二代。成婧去美国读博士。雷莉找人托关系进了县城银行。她们都有着美好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