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入海,叶落归根。
中国人总是把“根”看的很重很重,年少时,耐不住外头的繁华的诱惑,裹着行囊,果断上路,好多人走时是连头也不回。可浪荡乾坤的后果,什么富贵,美人,美名,只不过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离开了“根”,那生我们养我们的故土,人就成了断线的风筝,逐浪的浮萍,消散的白露,四下飘落的蒲公英。故乡,就像一根锁链,一头连着我们的内心,一头深深地植根在厚厚的故土里,无论你走多远,只要故乡的链锁不断,故土的泥土不消失,你依然是个有“根”之人。
有“根”,有的是一种思乡的文化情结。这情结,千百年来,深深地烙在每个人的心里,以至于,有些人在外面显赫一时,临了了,却要交代亲人把自己带回故土。他们生在这里,最终又回到这里,回来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躯壳,还有那走到哪都念念不忘的归去的灵魂。
归去,是一种身心与故土的契合,所以,归去是幸福的。但思归,却是一种痛苦的煎熬,这痛苦,撕着心扯着肺,整夜整夜的折磨着你,直到你筋疲力尽。
所以,古人写思归,总是夹杂些凄凄楚楚,清清冷冷,寥寥落落的情绪。“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身居异乡,路途中听到了乡音,立马上前询问“家乡的梅花是否盛开?”故乡的一草一花,一丝一缕满满地承载了几多的离愁别绪。“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闻笛声而思故园,古人常以“杨柳”来表达自己临行前的恋恋不舍,而“折柳”,可见流离他乡,情非得已,一个“折”字,折断了多少的红烛昏沉,悲欢离合。“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时光荏苒,早年颠沛流离他乡,晚来兮,回归故土,话还是家乡话,头发却从青丝变成了白雪,物是人非,懵懂无知的孩童笑脸相迎,问道:客从何处来字,黯然神伤,时光是把无情的刀,刀刀催人老。“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人有情,寄情于“归雁”,对故乡的千万般思念都蕴藏在这份“乡书”中了,孤身一人漂泊江上,船头翘首遥望幽眇的夜空,却不见“鸿雁”归来。
因此,后来人总感觉思归应是“悲”的,我却认为不然,思归有时也应是“喜”的。
有归可思,本身就是一种幸运,好多人,甚至不知自己生于何乡,连归去的故土都无处可寻。
“他乡遇故知。”令人为之兴奋,离家久了,故乡的一饮一啜,一颦一笑都让人感觉亲近,若是遇到故旧好友,自是喜不自胜。
思归,回想起旧时的人,旧时的物,旧时的经历,点点滴滴,似是整个淋淋漓漓地下在每一个游子的心里。这雨滴,贯穿着他们离家在外旅途的始终。
这雨滴,滴在故乡的泥土里,房顶上,屋檐上,树木里,草丛里,滴在溪水里,湖泊里,长河里,滴在家人,亲戚,朋友的心坎里。
于是,这雨下的人心暖暖的,不再那么悲悲戚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