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沐(第一章)

第一章

       乔沐坐在去往世博会的公共大巴车上。车里的乘客已经满满当当。他们一行五人,三男两女,包括公司老板在内。

       大巴车平稳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前面两位女同事头挨着头地睡着,身后的男同事打起了鼾声。身旁的老板腆着肚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座位上,头歪着,重重地靠着椅背,透明的液体从嘴角的一边流出,浸湿了胸前一大片衣服,深深的呼吸从嘴巴里发出嗤嗤的声音,悠远而绵长。

       睡觉能缓解长时间坐车的困顿,最好是一觉睡到目的地。大家深谙其中,纷纷睡去。用百无聊赖的时间换取狭长深远的空间,以此来填塞时间的空隙。

       乔沐侧着头一只手捧着半边脸看着车窗外,想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或许不愿睡去。或许冥冥之中要发生的事情让他没办法睡去。或许生命中一段奇妙的旅程在前方等待着,让他失去了睡意。

       秋高气爽的天气,天空中没有雾蒙蒙的浑沌,如镜面。蔚蓝色的天体如同一张没有边际的大帷幔,大巴车朝着帷幔的边缘行进。大片的白云团团簇簇,随着车子一起流动着,不时变换着模样,一如层层叠叠排列有序的鱼儿鳞片,一如点点斑斑的白色羊群,一如层峦叠嶂的山峰。

       三个多小时的昏昏沉沉,车子到达世博会场地。身穿绿色上衣,头戴黄色棒球帽的志愿者,引导他们通往场内的安检通道。

       此次上海世博会,场面宏大,气势磅礴:首次同步推出网上世博会,世界上单位量最大的公厕,世博园区面积最大等等……。一系列的世界之最,让人们又重新认识了这个东方大国。

       各国的展馆齐聚上海,每个国家不遗余力地展示各国的经济文化及风俗特色,仿佛要让世界人民知道本国才是至高无上的独一无二。

       中国经济飞速发展,相较于改革开放初期,老百姓的日子好过多了,钱也赚到了。

       所谓“温饱思淫欲”。不缺钱的日子,总想陶冶陶冶情操,装一回大爷。终归是孙子做久了,需要扬眉吐气下。

       每逢节假日,这种不缺钱的现象尤为明显。诺大的景区只看到人头攒动,唯独看不到自然景观。高速公路成了停车场,交通事故层出不穷……

       或许将来,衡量国家的经济增长不再是专家嘴里的数据指标,而是节假日里涌动的黑压压的人群以及高速公路上汽车排起的长龙。

       当然,世博会对于普通的老百姓而言――能有一次近距离了解和认识其他国家的机会,也算是一种幸事,当一处景去看。

       乔沐大学毕业已三年,生活工作在一个二线城市,在一家私营企业做事,过硬的专业技能和业务能力深得老板的赏识。虽然他妈的天下企业主一般“抠”,但能给公司创造效益的员工,他们还是会适当减轻“抠”的深度。仿佛在他们眼里,员工就像“朝三暮四”的猴子。

       为了鼓励和激励优秀员工,公司老板还是狠了狠心特地买了票,带他们看一看世博会,看一看大上海,顺便给他们放一天假休息。乔沐有幸成了他们的其中之一。

       由于喜好和关注点不同,由通道进入内场后,大家便分头行动。相互约好时间地点,下午汇合就好了。这么多的展馆,一天的时间确实不够。太多排队的场馆,乔沐不愿意去看,他认为排队是对时间的极大的挥霍。基本是找没有人或者很少人排队的展馆。这样便最大程度地化解了时间不够的问题。

       乔沐走马观花似地看了五六个展馆,接着便走进了旁边的印度馆。穿过圆拱形大门,是一片由陶土和青石修建的大面积广场,中央穹顶立在广场的正中,外面覆盖着各种草本植物并配以铜质的生命之树,象征着“万象和谐”。让参观者宛若置身于佛法圣地,找回内心的宁静,完全贴合展馆的主旨。

       乔沐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常被一些印度传统手工艺吸引。不远处,一尊手工雕琢的印度大象引起了他的驻足:通身装饰着花花绿绿的饰片,印度特有的传统图案烙印在大象脑袋上,硕大的鼻子卷起一大串香蕉朝向天空,像是要抛出去,又像是传递给同伴。乔沐被这种雕琢的工艺和意犹未尽的意境感染着……

       是的,故事的发展往往是慢慢展开的。这场戏的每一个人按照既定的顺序和时间出场,不差分毫。冥冥中,气场、喜好、精神、意识,相似的人更容易在同一场合出现。他们的遇见完全吻合这种意识形态。

       沉浸在观赏中的乔沐,迎面被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捂着肚子,微微欠着腰,像一只可笑的虾米:“麻烦问下,洗手间在哪里?”,一脸的疼痛感,皱着眉头,哀求的目光,急盼着得到极其肯定的回答。

       是个慌慌张张的男孩子,哦,不,是个小女孩。男孩子的发型,只是头发稍微有点长,像是头上立着一只放大版的麻雀。婴儿肥的脸上的皮肤有点小痘子。

       “噢,这边,我带你去。”,乔沐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不知所措地回应着。

       小女孩稍微直起点腰跟着他,穿过人群,一前一后快速地走向卫生间。

       刚到洗手间门口,小女孩便以更快的速度超过他,佝偻着腰钻了进去。

       乔沐转身正要走。

        身后传来:“有…纸巾…吗?”,声音沙哑又低沉,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小女孩的表情更加狼狈。

       “有……。”,他顺手取下肩上挎着的一个黑色小包,正准备打开拉链。

       小女孩一把抓过包,一溜烟地又钻进卫生间。

       “嗨、……。”,乔沐还没来得急喊出下面的话,包已被抢走,人已消失到在厕所里。

       乔沐只好站在卫生间的门口,等待着小女孩出来还自己的包。

        没有时间限制的等待是一种折磨人的煎熬。就像进入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心里一直想着在哪儿能找到出口,但是始终看不到前面的亮光,只能怀揣希望继续向前找。乔沐索性走到一处不锈钢的栅栏边,背靠着栏杆,眼睛不时地看着卫生间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生怕小女孩一不留神就走掉了。

       旁边的展馆外排起长长的队伍,队伍里的人或站,或蹲,或倚着走道两边的栏杆,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打发着无聊的等待时间。年轻的情侣背对背地靠着,把彼此当作支撑点休息,即无奈又舍不得放弃。实在太累了,男孩便弯腰蹲下玩着手机,女朋友顺势坐在他的背上。乔沐想起了很早以前的女朋友懒洋洋地趴在他身上,揪着他的耳朵玩耍。他喜欢这样依人的粘着的感觉,才能体会浓烈感情的燃烧,才能激起内心疼爱的愉悦。

“人有三急,碰到这种情况,是人都受不了,不分男女老少”,他这样想着,等待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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