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有佳人,美女慕英雄。在20世纪那个动荡的年代,除了连绵的战火,还有爱情的佳话,赵四小姐和张学良,便是其中最绚烂最动人的传奇。
赵四小姐本名赵绮霞,因出生时东方天际出现一片绮丽多彩的霞光而得名。又因在家中排名第四,家里人便亲昵地称她为赵四小姐。出身于颇有名望的官宦之家,其父赵庆华官至交通次长,为人耿介不阿,是个典型的老派人物。
初见时,她只有16岁,是天津世家的豪门名媛,亦是《北洋画报》上令人惊艳的封面女郎。他27岁,是威震沙场的少帅,是风流倜傥的多情郎,是上海十里洋场里璀璨夺目的公子。他们相识于浪漫的舞池,四目相对时一眼便是万年,一曲将毕意未尽,相见恨晚不知返,就此展开了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旷世情缘。
本是花前月下,郎情妻意,你侬我侬,然适逢烽火乱世,岂有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之地。在他们相识相爱后的第二年,便发生了震惊中外的“皇姑屯事件”,张学良之父——奉系军阀首领张作霖,因拒绝合作被日本关东军在火车上炸死。惊闻噩耗的张学良,没有过多时间与佳人告别,千言万年无从说起,只好在一起抱头痛哭。
少帅之所以成为少帅,不仅有其驰骋沙场叱咤风云的家世背景,更是因为他有浓烈的爱情情结和不屈的民族气节。背负国仇家恨的张学良返奉后,拒绝日本人的拉拢,在张作霖被炸死的一星期后,就以“东北易帜”的果断行动,宣布服从南京国民政府,促使中国从形式上走向了统一,为祖国统一和民族团结做出了贡献。
早在张作霖返奉之前,他和赵四小姐的浪漫情事就被传得沸沸扬扬,在他走之后更是被小报们闹得满城风雨。赵庆华得知后,忧心不已。虽欣喜张学良英雄少年,前途有为,可当时他已有家室,自己最宠爱的幺女怎可做妾,然赵四小姐笃定良人有义,情比金坚。适时,诸军阀凭借军力,争战不息。张学良主政东北奉系,赵庆华官任北洋政府,认亲与否,多有不便。无奈之下,赵庆华决定一方面成全女儿,私下送她去车站赴奉天,一方面登报发表声明称:"四女绮霞,近日为自由平等所惑,竟自私奔,不知去向。查照家祠规条第十九条及第二十二条,应行削除其名,本堂为祠任之一,自应依遵家法,呈报祠长执行。嗣后,因此发生任何情事,概不负责,此启。"赵庆华随即声言自身惭愧,从此辞离仕途,退隐而居。送女于私下,绝情于公众,既成全了有情人,促其亲成,又保全了门庭清白,世家名声,放弃自己仕途保全女儿心意,可怜天下父母心!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不论身份,不论目光,不论环境。从赵四小姐离开父母后,此后的72年漫长岁月里,她都陪在他身边,直至逝去。来到奉天,“私奔”的赵四小姐无法得到名分,对外只能声称是张学良的私人秘书,伴其左右,但是对于赵四小姐而言,能和情人朝夕相处,就已心满意足。1930年,赵四小姐和张学良的儿子张闾琳出生,温柔贤惠的原配夫人于凤至被赵四小姐的隐忍和深情打动,为她在少帅府旁建了一幢小楼。至此,于凤至接纳了这位"小妹",张学良称于夫人为大姐,称赵四小姐为小妹。
陪得了你于风花雪月中柔情蜜意,也陪得了你在人间炼狱里痛苦煎熬。父亲的惨死、战事的纠葛、官场的争斗,使张学良染上了吸毒的恶习。1933年,赵四小姐陪张学良来沪戒毒。吸毒时飘飘欲仙,戒毒时百爪挠心、百蚁噬骨,被捆绑了的少帅再非往日的翩翩君子,只剩一具扭曲不断哀嚎惨烈的皮囊,随行的人都欲冲进去解救少帅,温柔的她用纤弱的手,坚定地端着枪死死地守护在了门口。经过七天七夜的苦心煎熬,少帅的毒终于戒掉了,若是没有她的坚定守候,结果肯定也全然不同了。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1936年12月,在民族危亡的紧急关头,张学良将军和杨虎城将军以爱国的赤诚之心,秉持抗日救亡的民族大义,毅然发动西安事变,强迫蒋介石调转枪口联共抗日,为结束10年内战、促成第二次国共合作、实行全民族抗战作出了历史性的贡献,堪称中华民族的千古功臣。然也因此事得罪了蒋介石,自此过上了暗无天日的囚居时光。1930年,于凤至身体抱恙去美国就医,赵四小姐忍痛将年幼的儿子送到美国托付给张学良的一个朋友,自己只身前去贵州陪伴身陷囹圄的张学良,从此,她成为他漫长幽居生涯里不离不弃的伴侣。
1945年,张学良又被辗转囿于台湾新竹的井上温泉,在凄冷无边的荒山中粗衣淡茶,百般寂寥,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张学良终日苦闷难当,忆往昔的峥嵘岁月,叹今日的虎落平阳。在与世隔绝的深山寂寞中,张学良和赵四小姐的凄苦是可想而知的,张学良把一切希望和欢乐都寄托在赵四小姐的身上,赵四小姐则尽自己全部的力量给张学良以安慰和照料。见过的人都说,赵四小姐经常身着蓝衣,脚登布鞋,几乎洗尽铅华,终日陪伴在张学良身边。虽然相对来说,她比张学良多些自由,每年都能获准到美国去探望儿孙,但她每次总是飞去飞回,仅住两三天,即又回到张学良身边,帮其排遣苦闷,温暖时光。
1957年10月,张学良终于获得了自由,结束了十多年暗无天日的幽居生涯。后因成为虔诚的基督教度,张学良必须一夫一妻,远在美国的于凤至回信:"你们之间的爱情是纯洁无瑕的,堪称风尘知己。尤其是绮霞妹妹,无私地牺牲了自己的一切,任劳任怨,陪侍汉卿,真是高风亮节,世人皆碑。其实,你俩早就应该结成丝梦,我谨在异国他乡对你们的婚礼表示祝贺!",主动与张学良结束了婚姻。1964年,张学良和赵四小姐正式结为夫妻,此时赵四小姐已经52岁,少帅已经六十有三。
在陪着丈夫愉快地度过百岁华诞后,多病缠身的赵四小姐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了,于2009年6月停止了呼吸。在她88年的有生岁月里,用了长达72年的时间去爱张学良。百岁高龄的张学良在痛失挚爱后郁郁寡欢,于次年便随之而去,留下遗言“与夫人合葬于神殿之谷”,给人们留下了一段荡气回肠绮丽璀璨的旷世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