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烨家坐南朝东,两间正房,两间偏屋,一间厨房,沿山脊而建,独门独户。
烨烨六岁那年,母亲去逝,父亲勤劳,靠种几亩薄地,养活一家人。大姐才十二岁,就承担起母亲的角色,洗衣服、做饭、喂猪、料理一家人的饮食起居。
烨烨跟着小姐姐上学,家离学校远,每次都是哄着去。烨烨顽皮,不懂学习的重要,在学校里和同学一起玩耍,成绩一直处在中下游。
小姐姐读完小学,就回家务农了。家里实在穷,交不起学费。穷人家的孩子,总想着为家人减轻负担。
烨烨读完初中,没考上高中。回家,农活重,干不了。烨烨凭着一张嘴,翻山越岭到农家收鸡蛋、核桃、瓜子。攒够了卖钱,挑些日常生活用品,梳子、针钱、火柴、女孩用的胭脂、袜子、套袖等沿乡村叫卖。
父亲认为烨烨不务正业,靠买卖怎么养活自己呢!两位姐姐也相继出嫁了。父亲年老体弱,对烨烨太宠溺了,凡事依着他自己的个性。
父亲四处托媒人,为烨烨说媳妇。一些姑娘,到烨烨家看了看,除了装粮食的柜子,农具,餐桌,床外,几乎没有值钱的物件,就打了退堂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缺吃少穿,怎么能行呢!
烨烨才二十岁,一点儿也不慌,自己对“挑货郎”身份很满意。家里由父亲打理,自己挣些小钱,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何乐而不为呢!
可惜,老父亲长年累月干活,攒了一身的病,又没钱治,免强撑着,最终也离开了人世。烨烨像孤儿般嚎啕大哭,父亲没了,才意识到父亲在心目中的位置,多么重要。
回到冷冷清清的家,没有人做饭,洗衣,暖炕,日子寡淡无味。地还必须得种,不种地,哪里有粮食,没有粮食,怎么生活呢?
烨烨父亲没了,才懂生存的艰难,才稳稳当当地在家种地,只有农闲时,出去跑一跑,挣些细碎的钱,好买种子、化肥。
二十二岁的烨烨急了,托德高望众的人,做媒。西坡有一位姑娘,高挑个,丰满匀称,眉清目秀,烨烨曾经在那卖过针线,留意过,怎么也忘不了她一头乌黑长辫,大脸盘,摇拽生姿。
媒人说动了,那姑娘叫茜茜,初中毕业,年满十八,上有三位哥哥都已成家,父母都是农民。
媒人带着茜茜和她母亲,来烨烨家看看。烨烨接了两位姐姐回家,帮忙做饭。媒人说尽了好话,指着房前屋后的地、柴、说只要人勤快,头脑灵活,日子会越过越好。家里没有负担,过门就当家,烨烨是潜力股。
茜茜和她母亲被说动了,留下来吃饭,就意味着,茜茜相中了烨烨,这门亲就确定下来。烨烨别提多高兴了,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儿。
过端午节,要给茜茜一家送扇子。家里有几口人,就要送多少扇子,外加给茜茜买新衣服,给她父母买礼物。烨烨攒钱,都花在茜茜身上,乐不可支呢!
半年过去,订婚,烨烨和茜茜正式确定了婚姻关系。烨烨跑茜茜家更勤了,脏活累活抢着干,春种秋收,一直忙完为止。
茜茜也到烨烨家,帮忙洗衣做饭。农村的习俗,订婚之后,婚姻一般板上“钉钉”的事,男方到女方家,或女方到男方家,都是正常的,不会遭到“污陷”或“诽谤”。
两年的交往,烨烨等茜茜年龄够了,准备结婚。媒人也说定了日期,烨烨请姐姐帮忙,将家里拾掇干净整洁,填置了许多新家具。又四处借钱筹备婚礼。
天有不测风云,结婚前三天,茜茜和供销社男孩私奔了。犹如晴天霹雳,烨烨痛苦得无法形容,浑身肌肉痉挛着,似乎被人抽去了筋脉,想不明白茜茜为何朝三暮四?为何不告诉他,心中另有所人?为何要欺骗他的感情?
烨烨忍着悲伤,屈辱,找到媒人。婚结不成了,自己的脸面往哪儿搁呢?总得有个说法吧!媒人也没想到茜茜这样,茜茜的父母不停地道歉,解释,愿意赔尝烨烨这几年在她家所有的花费。
烨烨躺在家休息,两位姐姐不放心,常回家开导烨烨,“天涯何处无芳草”,“强扭的瓜不甜”,婚姻讲究缘分,缘分到了,自然“水道渠成”的事。烨烨消沉了一个月,瘦了十多斤。终于接受了茜茜退婚的事实。一共退还烨烨七百元钱,还有招待费就算了。
烨烨经历这事,明白茜茜嫌他穷,不愿意跟他吃生活的苦。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挣足够的钱,过体面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