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狗领导和鸡老爷他们的菜园
家里有那只凶凶小狗的阿姨,说要给我拽些梨子。
阿姨的梨子是在她家园子里自己种的,很甜,于是我流着口水、拉着王先生,从她家一路走去摘梨。
由于是第二次见面,阿姨家中的毛绒小狗开始不凶我了。我猫着身子乖乖跟着它走,好像它是我的狗领导。狗领导很有脾气,给他喂火腿肠,如果帮他剥好了皮,他就会很生气地不吃。必须他自己剥的火腿肠,他才肯吃。性格跟我也是蛮像的。
淮阳这里的土地丰沃,叔叔阿姨的菜园也是蛮任性,蔬果一种就放在那里任凭野蛮生长,浓浓的丝瓜藤遮蔽了霜青色的冬瓜,大蒜浅埋在干裂的土里踩上去轻微地噼里啪啦,白萝卜脸色铁青,扁豆憋得浓紫。阿姨的园子不打药的,吃得放心。
我想起之前婆婆送给我们工厂门卫大叔自己种的番茄,也是不打药的,长得不算好看,红里泛青而且顶部沿着绿蒂都裂开了,可是就是沙沙的带有甜味,远远就有种香气。我过去在超市里买过许多番茄,但经常看起来透亮红润,吃起来一点都不甜,而且缺乏了自然的香味,那种一切开就自己缓缓飘出来的好闻味道。在靠近土地的这里,我发现当食物回复它原来应该有的生长环境和节奏的时候,它就自然而然变得美味了起来。
这让我想起,有人为我从外企辞职可惜,可是我自己明白,我做着文字的工作有多么快乐。跟其他从事写作、编剧的朋友待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身上每个细胞都舒展了,好像孩子一样从心里喜乐欢笑出来,我在做着上帝带我来这世界要我做的事,做着我被呼召去做的事,是自己该有的样子。如果还为我可惜,就想想那看起来丑丑的,却发出香气的番茄吧。
园林讲究移步换景,这里的小菜园也是如此。穿过菜园,就是鸡的栖息地。远远看去一大群家禽神气地叫唤着在梨树下穿行。叔叔阿姨说,他们连鸡鸭鹅也都不喂的,它们自己会在这菜园子里面找吃的。阿姨把铁丝门打开,鸡就挥舞着他们的短腿跑了出来。其实我一直挺怕动物的,我老觉得它们想咬我。然而这群鸡老爷们昂着头绕过我走,蛮拽的样子,丝毫没有想啄我的兴趣。
我心里竟然闪过一丝被忽视的失落……
我和狗领导跟着鸡老爷前进的方向,经过一个小土堆,突然阿姨和姐姐在后面跟我说,地上是鸡被黄鼠狼吃过的残骸。我定睛一看,还真的是,吃得只剩骨头了。姐姐说,她当天晚上目击了那一切,黄鼠狼一来,鸡四散而逃,结果有一只胖鸡卡在了园子的铁丝网上,越挣扎越是卡紧。然后就被吃掉了。
哎,看似坚强的鸡老爷,也有他们的悲哀呢。何况,除了黄鼠狼,我们也会吃它们。
突然,远远的嘈杂声中跑来了一群白色的家伙脖子弹力十足。我根据有限的画册与烹饪经验,大喊一声:“鹅来了,快跑啊!”我早有耳闻鹅的凶狠,于是想落荒而逃,跑他个屁滚尿流,但还想着,怎么护住旁边怀孕挺着圆滚滚大肚子的妹妹朵朵。
结果妹妹淡定地说了四个字:
“那是鸭子。”
呃……我说呢,它们长得这么一副不严肃的样子,矮墩墩的,眼神也很涣散,完全没有鹅那种大总管的威严和挺拔身姿。
随后,拐角处的园子传来一阵强有力的叫声,一大群正牌的鹅叫了起来。是阿姨带着王先生摘完满满一篮梨子,走过了鹅的地盘。那群没主见的鸭子大婶们,一听鹅大总管的叫声就被吸引了过去,连神气的鸡老爷们也跟了过去,这菜园里的三大恶势力集结在一起互相battle大叫。
我也忍不住凑过去看热闹,可他们只是耍耍嘴皮子,根本没有打架。
而我已经被蚊子咬了十个包。
结果今天付出了血的代价的,只有我,看热闹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