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树在他的《我的职业是小说家》书中,写到他长期跑步锻炼的事情,他喜欢跑步,不觉得辛苦,相比之下,觉得每天如果在上班高峰期去挤电车才累,在书里不止一次提到他对挤电车上班的反感,也许在他看来还有点无奈和可悲,他对朝九晚五的办公室工作毫无兴趣,认为过于约束、要对老板整天点头哈腰、参加一些无聊的会议等等,有悖于自己的天性,他选择了开小店的生活,白天卖咖啡,晚上卖酒,店虽小,也能称得上是“一城之主”,可以认识各种各样有趣的人、整天放自己喜欢的音乐,有时还邀请乐队来店里表演,同时在那段时间里完成了社会经验的学习,是他自己想要的生活,也为以后的写作生活积累了素材。
而我的生活现在就是在高峰期挤上奔向开往旧金山的地铁然后在办公室里朝九晚五,不得不说坐地铁是累,乘半小时地铁比在湖边走半小时路辛苦多了,尤其是在上下班人满为患的时候,地铁站里排着长队,遇到塞不进去的状况还要等下一趟,挤上车后,空气污浊,偶尔有窒息之感。乘客们象沙丁鱼一般地贴近着,有时想握住扶手或者车上用来给乘客抓住站稳的尼龙绳套都够不到、或者已经被密布的乘客抓完了,只能靠两条腿两只脚变换角度来平衡,有一次地铁变速的时候啥也没握的我开始往后倾斜,被身后一高大黑人稳稳地扶了一把。
高峰时期地铁车次密集,也会出现交通拥堵,靠近旧金山市区时地铁常常会停下来,在黑暗的通道里的等待显得那么漫长,直到排在前面的车开走让出路之后才能启动。
但坐地铁等地铁对我来说也不总是枯燥乏味的,有时候甚至可以是有趣的,在地铁上和地铁站里,能见到形形色色的人,看到一些故事。
有一回上班高峰期我进了地铁车厢,人塞得满满的,在这种情况下,一般很少有人会在车厢内打电话,一个亚洲男性站在靠门的位置,半个小时的车程,他煲电话粥煲了至少二十分种,而且嗓门奇大,确保整个车厢里的人都能听见,更不一般的是他讲话的内容,他在电话里跟对方诉苦,说自己是个亚裔,又是亚裔男性,被人看不起,受到了其他种族的歧视,愤懑之情溢于言表,全车厢都被动地听了一场演讲。快到旧金山市区站时,演讲停了,男士拿出手机看,我隔他不远,很快瞄了一眼他的手机,是在看中文电视剧,原来是同胞啊,他埋头投入在视频中,一点没觉得他自己的刚才的电话演讲有什么干扰人的地方。
有天下班了在地铁站等车,车来后进入车厢,车厢里烟雾迷漫,还有一股异味,正在迷惑之中,往左边一看,有四个人被滚滚浓烟完全包围了,都看不清脸,是在车厢内吸大麻!难以置信,只好往车厢右边走,还是很大的烟味,觉得再多熏两分钟会被整晕了,我马上从右边的门跑了出去,然后迅速进了邻近的一节车厢。还有半个车厢的人一直呆在那个被大麻烟雾充斥的地方,不知道他们怎么可以忍受那么久。虽然吸大麻在加州已经合法,但地铁车厢内吸大麻一定是违规的,而且有引起火灾的危险。
地铁站和车厢里也有温情的时候。从旧金山市内的地铁站下车后,有手扶电梯把人带至出口处,与手扶电梯平行的,是步行的楼梯,爬三层楼高的楼梯不是件太轻松的事,大部分人选择乘电梯。有天我动了锻练的念头,决定爬楼梯上去,一对银发族走在我的前面,他们应该是夫妻,老先生先爬到楼梯终点,很骄傲地站在上面,对着气喘吁吁爬楼梯的太太微笑,老先生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看起来是游客,太太也边费力地迈步边仰头报以温馨的微笑,两人的笑容里充满”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甜蜜。
旧金山市区有很多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有天去上班出了地铁口沿着地铁站内的通道走,看到一个流浪汗躺在地上睡觉,一位女士从我的对面走过来,女士身着正式的黑套装,应该是旧金山闹市的上班族,她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背包,一边走一边将背包从背后转向身前,随后拉开拉链,有点费力地在包里找东西,终于掏出一个已经被塞满的透明塑料袋,走到睡觉的流浪汉身旁,轻轻放下袋子后,转身匆匆离开,塑料袋里装的是不同的食物,整齐地分了四层,应该够流浪汉吃一天了……
我上班是在在蒙特卡罗地铁站下车,这一站几乎每天都有人在唱歌,某天听着一位黑人大叔用吉他弹唱一首老歌,听得有些感动怀旧了,已经走得离歌手稍远,又折回身去放了一点钱在他面前的琴盒子里。另外有个年轻的白人女子,眼睛失明,声音清亮,常在下班的时间站在地铁站里大声快乐地歌唱,看到她听到她的歌声就觉得要少一点抱怨多一些乐观。下班时在圣利安祖站下车,时不时会有年轻的象音乐系的学生坐在靠近地铁出口处,将大提琴拉得如泣如诉。
地铁站和地铁车厢,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有点象村上春树开的小店,同样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人, 听到自己喜欢的音乐,感悟人生。
写于2018年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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