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的时候往早市去买早点,在老妈摊子上同她闲聊了几句,正准备走的时候,老妈接到老爸打来的电话,说是隔壁家的爷爷去世了,让老妈回来的时候从另外一条路走,莫要惊扰到他家里人。
每年到冬季的时候,村子里的老人总会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少则三五个,多的时候有十八九个,大概是老了,就抵挡不住冬天的严寒了。
几天前的深夜,隔壁家里老人突然叫不答应,家人急忙收拾了东西往医院送去。隔壁爷爷一直以来肺部都有些问题,送到医院后医生说如果做手术的话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有好转,家人思考后,不忍其高龄再受此种折磨,决定带他回家保守治疗。
所以今天早上听到他去世的消息,大家并不觉得惊讶,只是感叹,死亡果然是谁都逃不掉的结局。
很快清真寺里就传来古钟被敲响的声音,这是有人离世的信号,由清真寺里的阿訇敲响,村子里的人听到铃梆声,互相询问,然后闻讯赶来,聚在门口,安慰其家人也同亡人告别。
回族的葬礼不同于其他民族,没有唱哀乐吹唢呐的聒噪,大家相信太大的啼哭声会打扰亡人安心的离开,而太多的眼泪则会化为业火,在亡人离去的路途灼烧他的灵魂,因而此时整个家里只听得到家人安静的落泪声和亲戚之间对亡人生平做过好事的时断时续的追溯。
傍晚的时候,人越来越多了,大家聚在一起,不喝酒,只一杯一杯的喝着茶,今天晚上没有人离开,一起陪着主人家度过这个难挨的夜晚。
主人家家里的面积不大,堪堪坐得下二三十人,男人们主动给女人让出位置,坐在了吹着风的大路上,主人家烧了几个火盆,人们一圈一圈的坐在一起,后来的人火盆边已经坐不下,坐不下的也不多言,默默地挨着墙角一排的坐下,只还一杯又一杯默默地喝着茶,隔壁家看到此种状况,默默的打开了门,抬出板凳烧了火,随后来的人便陆陆续续的坐到了隔壁,作为从小在村子长大的孩子,我知道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直到明天早上。
明天早上六点多的时候人们要去礼早拜,亡人家的男人即使平时不礼拜念经,在明天也会踏足清真寺去礼拜,理完拜向清真寺借来经学(类似汉族棺材,但不与亡人一起下葬,只在中途做搬运工具,使用后需归还清真寺,反复使用),先前请好的阿訇理完拜也随之赶来,五六个阿訇在房间外念经,三两个家人女眷和一个阿訇在房间里为亡人沐浴焚香,在洗净后给亡人擦上由麝香白冰等研磨而成的粉末物质,以防止下葬后昆虫啃食亡人遗体,最后由阿訇为亡人裹上白布,叫来亡人的儿子背出房间,放进经学,大家抬起经学,往清真寺出发而去。
到了清真寺,大家将经学放于中间,旁边的人围绕一周,在阿訇的带领下开始站拜,站拜的所有拜功均归亡人,以此希望能够为亡人抵消一些过错。
站完拜后大家抬起经学往坟山走去,坟山为村子共有的,村子里的每个人最后都会回到这里。大家对这条路已经很熟悉了,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去,一般二三十米就会换一下人,不是抬不动,而是大家都希望能够多送亡人一程。
时间不长,就到了山门口,此时人分为两波,一波人去开经场,为亡人开经,家里人拿出一部分钱,在开经场打散给小孩和穷人;另一波人则抬着经学继续往上,打开早就挖好的坟,埋葬亡人,封住插门石,填好牛吃睡,然后抬回经学。
至此,亡人在世间的历程已经走完,至于剩下的头七二七,不过是活人之间的交集罢了,与亡人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