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我记事起,姐姐就入学了,她和爷爷奶奶生活在村里,我和父母住在离村七八里地的田屋里,那儿的几亩地是我们家的主要经济来源。
屋前是一条大河,与屋之间隔着一条土路,屋后有一条灌溉水沟,镶嵌在田地间。周围散落着两三户,住得不集中,各家都忙着开荒种地,闲散了也不会像老家那么热闹。
我童年的大部分时光就在这水乡里度过,父母忙劳作,我的职责就是带弟弟,哄弟弟,每天都扮演小大人的角色,几乎没同龄玩伴,但谈到童年的快乐,绝对是有的。
每年寒暑假,姐姐回来了,父母也闲散在家里,我不用带弟弟,也没人管束,这意味着我可以疯玩了。怎么玩呢?在大自然中疯野,在现在看来,当时的我纯粹是个放养型孩子。
趣事之一:摘莲蓬。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描写的大概就是我所生活的水乡,采莲是我儿时最有趣的活动之一。
盛夏来临,门前的大河两岸摇曳着成片的荷叶荷花,莲蓬也随之陆续昂起饱满的脸盘。周围人烟稀少,路过的人也只是顺手摘几个,所以这些莲蓬似乎就专门为我生长的,它们在向我招手,我已经迫不及待想下河了。
为了摘得莲蓬,我常常得做一番准备,取一根又粗又长的竹篙,一头用麻绳或草绳绑好一把镰刀,用它去钩割莲蓬。离岸近的自然随手可得,稍远一点的可以用竹篙辅助,可有的莲蓬好像故意与我作对似的,它们生在靠河中央的位置,一个个脸盘丰盈,与邻近的荷叶随风舞动,那傲骄的魅惑姿态在荷叶边若隐若现,格外惹眼诱人,我岂能轻易放弃?可竹篙好像不够长,但想获得它们的决心总是占了上风,我常常要冒险向河中心多走一段才能得手。
所以采莲也伴着危险,我是不会游泳的,经常会掉进藕坑眼里(冬季有很多人在河滩上挖藕)。有一次向河中心走得远了,不小心滑进一个深藕坑洞里,呛了几口水,快沉下去时,我拼命挣扎,在慌乱中抓住一些水草藤脉,有根主藤就连着岸边,我爬出了水面,上了岸,算是命大,没溺水。现在想来,也许是老天保佑,不然像我这独来独往的野孩子,早死了八百回了。
新采摘的莲蓬用莲杆串起来,串得多的时候可有好几杆,我提着它们凯旋而归,回家后我尽情地享用。莲蓬生吃、熟吃皆可,挑选嫩一点儿的剥开生吃,真是清甜可口,饱吃一通后躺在凉爽的竹床上,顿觉劳累一扫而光。
吃不完的莲米留着熟吃。嫩点的剥好装进大碗里,等母亲回家来清炒一盘,鲜香四溢;老一点的连皮水煮,熟透后盛进菜篓里当零食吃,也软糯香甜。
趣事二:踩鱼儿。
这个也是夏季活动之一,真的太好玩了。
夏季的水田需要大量的河水灌溉,大泵抽水机会不定时地抽水,同时它也会把河里的一些鱼虾带入到灌溉沟里,刚抽过水的灌溉沟是浑浊的,肉眼看不到鱼,但水面有水花或鼓出泡泡,那就一定有鱼啦。
每每这时,我就赶紧回家找一个篾撮箕和一只水桶,飞快地跑到沟边,在水桶里装半桶清水,准备下沟踩鱼了。
先把撮箕放入水沟的一头,水沟一般很窄,刚好一撮箕宽,倘若撮箕口窄于沟宽,就把两边糊上泥巴并夯实,总之把沟堵实。准备就绪,我赤脚下水,从水沟另一端踩水,把鱼往撮箕方向赶,踩水时一定得踩密实,每一寸地都不放过,而且动作要连续、快速,声势要大,最好水声四起,水花乱溅,迫使鱼往前涌,绝不能让鱼有回跑的机会。快到撮箕口时,拥挤的鱼群不时地跳出水面,最惊喜的时刻到了,提起篓子,满满的欢跳的鱼,有泥鳅,鲫鱼,刁子鱼,财鱼……哈哈,再踩一趟,又有半篓子。
踩鱼儿绝对是个力气活儿,踩几趟下来早已大汗淋漓,全身湿透,我却乐此不疲。所得之鱼虽然不大,但是过瘾啊,每次提起的撮箕篓都不空着,多有成就感啊!
回家时,满满的一桶鱼,捞出几条泥鳅用荷叶包好,放在火钳上入土灶烤熟了,用它来馋猫。闻到鱼香味儿,猫用爪子不停地扒拉着滚烫的荷叶包儿,好不容易撕扯开了又下不得嘴,急得竖耳炸毛、嗷呜大叫的滑稽样儿总令我大笑不止。
除此之外,夏季还可以抽藕梢子,即藕带,顺着小荷尖下去,总有一根白白嫩嫩的藕带埋在泥巴里,手脚并用把它抽出来,甚是有趣!
秋季在门前的河里摘菱角,唯一怕蚂蝗,但禁不起诱惑,下水一次,蚂蝗总能搭上几条,上岸后总令我急得跳脚拍腿。
冬季也不闲着,在河床上找藕根挖藕,如果能挖一整只不断且无破口的藕,是极有趣的挑战。放野火,捡莲子,烤腊鱼也是河滩边常做的趣事。
童年的诸多欢乐都源于大自然的馈赠,那河,那沟,那鱼,那空气……周围的环境就是我最好的玩伴,让我灰调的童年也时时熠熠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