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4月2日,我和邻家女孩在边城漠河正式结婚。
次日是星期一,一大早,我穿好军装,戴好军帽,扎好武装,赶到团部门前出操。
不料却被政治处王主任撵了回来:装什么大尾巴鹰?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后天去军分区机关报到。
虽然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没想到会这么快。
虽然之前早有思想准备,但一旦就要离开,心里真有些不舍。
从1998年8月底到达漠河,我在这片被称为“神州北极”的冻土地工作和生活了整整19个月。
500多个日日夜夜,我所经历的,既是平淡的日子,也是难忘的岁月。
毕竟,这里是或长或短的我军旅生涯至为关键的一个阶段。
在这里,我最终圆了军官梦,为自己,为妈妈,为所有关心关爱关注我的人。
在这里,我结识了那么多真诚的好战友、好同学、好同乡和好领导,他们让我真正懂得了什么叫纯粹的战友。
在这里,我初入部队思想政治工作的门坎,学会了怎样把文学的语言转化为材料语言和新闻语言。
在这里,我戴上了军旅生涯的第一枚军功章,一个好的开始,一个好的起点。
在这里,我和邻家女孩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开始正式品味家庭生活的酸甜苦辣。
骨子里,我是个怀旧的人,多少还有些浪漫情怀。
这一点,我随我妈妈。
妈妈经常提起她的过去。她的那位当过地下党员的老父亲,她的那些曾经风华正茂的高中同学,她的那段为人师表的快乐岁月。
除了妈妈,她的那帮高中同学混得都不错,定期聚会,从来不让囊中羞涩的妈妈的掏一分钱。
对此,妈妈一直很感慨,甚至很失落。
大凡怀旧的人,都是重情重义的人。
妈妈是。我也是。
要离开了,对在漠河经历的点点滴滴一一浮现,挥之不去。
忘不了,初到漠河县城时的那份新奇。
这座在1987年大兴安岭森林大火中遭到灭顶之灾的边陲小城,竟然还神奇了留下了一片全国唯一的城中原始森林。
这座浴火重生的边陲小城,现今已经成为黑龙江甚至全国知名的旅游名城。
忘不了,初到边防一线的那份激动。
到过边境一线的人,才知道祖国、国土和主权的概念会如此真实,真实到触手可即。
守过边防哨卡的人,才知道我们每一个竟然与我们的祖国母亲如此息息相关,才知道国泰民安如此之重要。
忘不了,初到团部之后的那份迷茫。
人,都有失去方向的时候。好在我这个人似乎比较走运,到哪都会有人指点,有人相助,有人鼓励。
人,都会有无力无助的时候。好在部队真的是一个温暖的大家庭,这个家,让我感受到的,不只是温暖,还有真诚和团结。
走了,真的要离开了。
不舍,真的难以割舍。
王主任对我一直很好,坚持要送送我。
从主任到副主任,从各位股长到干事,政治处的全体同事都到了。
应该是保卫股长金光日的爱人开的狗肉馆吧,热气腾腾的狗肉炖豆腐,大杯大杯的白酒。
他们在祝贺,我却在伤感。
因为感谢,因为留念,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很多,醉得很深很深,但表现出来的却是异常的清醒。
那是今生第一次喝那么多酒,说那么多话。
从此,我留下了能喝的臭名,并且臭名远扬。
从此,我告别漠河这片培育过我的热土,之后很少回去。
很多地方,很多人,一旦离开,我们就回不去了。
这就是生活。这就是人生。
渝夫2010年2月22日6时42分写于辽宁省沈阳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