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清明临近,追思先人,扫墓祭奠先人。堂姐月枝2011年在北京304医院仙逝,时光过的真快,离开我们十年了。常人说人的生命要过两个坎儿,就是七十三岁和八十四岁。堂姐就是在七十三岁没能迈过去,惋惜!痛惜!
重病期间我到304看望时,堂姐已经神智不清,我在她耳边呼唤时候,看到她用力睁开眼睛,肯定是听到我的声音,眼角挂着泪珠,似乎还是努力在和病魔抗争着。看着她瘦弱的形象真是让人揪心。
我父亲哥们儿三个,堂姐是我二伯父的独生女,堂姐妹兄弟大排行,我管堂姐叫二姐。二姐母亲刘杨氏很早去世,二伯带着二姐一直和我们一大家子一起过,始终没有分家。
因此堂姐妹兄弟比较亲,来往很密切。我是兄弟姐妹里最小一个,二姐大概是1950年结婚,二姐结婚后生有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大儿子比我还大两岁呢。
在我记事小时候,二姐出嫁后,二伯父带着我经常去二姐家里走亲戚,二姐那时正是年轻漂亮时候,家里家外活都很能干。我经常和两个外甥玩耍,记得他们家东墙外有很大的池塘,使我们有玩耍的乐园。
二姐夫是军人,常年不在家,所以家里一切要靠二姐操持。那年月日子很苦,二伯父比较爱喝酒,二姐夫逢年过节都会给带回来各种酒孝敬岳父,也给我带来一些糖果之类的。
记得军人二姐夫休假时常来我家,给我二伯父每次都带两瓶茅台酒,白瓷瓶的,瓶身的商标上还有最高指示“抓革命,促生产”标语,二伯父如获至宝细水长流的喝了几个月,曾经让我热辣辣尝过一口,最后把茅台白瓷瓶空瓶做为摆件儿摆放在墙柜上。
我至今记得酒是1970年生产的日期,上边还有毛主席语录呢,放了很多年,直到前几年不知让谁拿走了,空瓶现在也值几百块,有收藏价值。
大约是在1973年,二姐夫提干为正团职调到北京总后勤部工作,这样按规定就可以把家属随军接到一起安家了。这对二姐当然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在农村的劳作辛苦多年,一旦全家能够农转非是多少乡下人的梦想。
记得二姐夫用部队的212吉普车拖挂一节厢车把他们一家四口接上,顺路还到我的老家和二伯父与我们话别。
后来几年,只有二伯父每年到北京闺女二姐家住上几天,我和二姐和外甥很少见面了。当时我还不到十岁,只是以为二姐一家到北京生活一定很好,因为每次二伯父从北京回来都带些面包、糖果、香蕉、点心呀,还有外甥送给我的几本《北京少年》杂志和小人书。
《北京少年》杂志几乎让我给翻烂了,至今还记得里面的谜语呢,“水皱眉,树摇头,花弯腰,云逃走”,“千条线万条线到了河里看不见。”
到了1974年底二伯父哮喘病重,二姐和二姐夫带着部队的军医来给二伯父看病。早就听二伯父说他的病是闹日本时候给八路军当情报员,被鬼子发现后拼命跑了十多里地给累病的。
二伯说,有一次二伯让皇协军给抓住了,审问时遭受拷打,审问的军官拿抽着香烟头按在他的脑门上,至今他脑门留着一个紫红的烫痕,后来是包森司令安排内线用五百大洋疏通关系做保人,在马上要枪毙的刑场上把我二伯救下来。
我相信二伯父说的话,因为他说的时候眼里含着泪水。由于二伯父膝下无子他对我偏疼的很,二姐也把我当做亲弟弟对待。二伯父在1975年正月初八去世了,当时是我作为儿子抱罐打幡安葬了二伯父。
那个年月阶级斗争观念依然是深入人心,我家地主的成分依然影响家族内的人政治前途和各种待遇。此后八年里,二姐和我们家没有再来往,甚至断了书信。
但是她们一家始终是在我大伯母和我父母的经常念叨的话题里。时光转到恢复高考后的八十年代,不再讲究家庭成分。
1981年7月高考,当年全村只有我一个人考进北京的大学读书,那年考进北京上学是很荣耀的事,基本待遇是农转非吃商品粮,工作包分配。
1982年,那年五一节前一天放假我刚回到家里不久,傍晚忽然看到从门外进来四个人,太出乎意料,原来是久无音信的二姐带着三个孩子进院子来了。
大伯母和父母感觉是像做梦一样,二姐见到他们,各自酸楚加惊喜,相拥哭成一团,相互倾诉八年离别的心里话儿。我和两个外甥和外甥女愣愣的互相看着对方,感觉变化很大。
然而亲情拉近我们的距离,我们无话不谈起来。二姐也为我考进北京学校读书而高兴,夸我有出息,为父母先辈争光了。后来在北京读书期间,我经常去二姐家里,他待我像亲弟弟,把好吃的紧着让给我吃,每次坐在一起总是聊起老家过去的事情。
从太太、爷爷、奶奶、姐妹等等,如数家珍告诉我,你爸爸哥们儿三个就你一个男孩子其他都是女的,以后要争气上进啊。我毕业后学业优异分在北京城里工作。
我后来成家,有了自己的儿子,二姐每年都要我必须带着孩子去他们家里做客,她对我的儿子更是格外的疼,给买各种衣服,年年给压岁钱,亲热的很,疼起来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孙子一样,她说我儿子才是老刘家的正根,一定好好培养成人。
2008年的清明,我给二姐的父亲即我二伯父墓地立碑刻字,2009年夏天二姐还亲自到我二伯父墓地祭奠父亲,看着青石雕刻的墓碑,她连声夸我做得好,说我小时候二伯父没有白疼我,得我的济了。
我回想二姐八年与我们断绝音信原因,一个是当时政治气候,我二姐夫在组织部门工作,政审提干和我们家庭成分高有影响,二是二姐带三个孩子奔波很不容易,生活也是紧张忙碌。后来我都能理解了当时的特殊原因和状况。
二姐去世之前已经子孙满堂,三个孙子,其中有一对双胞胎,如果说有遗憾就是闺女多年未嫁人,没有了结的一个心愿。二姐最终叶落归根,按她的生前要求安葬在老家的墓地,离我二伯父墓地不远。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当我们回想过去的酸甜苦涩日子,回想那些逝去的亲人,我们应当记住他们,怀念他们,教育后代,传承积德行善家风。二姐安息吧,我不会忘记你的,我会永远纪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