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释言午
01
林柠愣在原地一小时有余，手边的咖啡早已凉得如同她此刻的心。
“我们分手吧。”
景衡从未对林柠说过这句话，今天是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林柠知道，她和景衡之间，再也不可能了，因为她太懂事，懂事到不适合做女朋友。
从小到大，林柠都是大家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她成绩优秀，漂亮大方，善良坚强，最主要的是她懂事。她的懂事，就像是与生俱来的。
小的时候，别的小朋友在玩泥巴的时候，林柠在读书念诗；在敏感的青春期里，男同学女同学偷偷在早恋的时候，林柠按部就班地做着卷子埋头刷题；到了大学，身边的朋友都在恣意玩乐的时候，林柠在上课之余兼职赚钱……
室友说林柠安分地像个老夫子，可又倔强地像个革命者。不可否认，林柠一直都是全宿舍最懂事的那个人。
宿舍的垃圾满了，林柠会默默地去倒；室友的东西忘记带了，她会主动地帮忙带去；舍友不会照顾自己，她会放下自己的事情陪在她身边关心照顾；她从来不会和别人争吵，从来不会为自己去争抢什么，也不习惯拒绝别人的要求。似乎，这一切，她都觉得是自己应该做的，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了。身边的长辈总是夸她懂事，同龄人总是说她贴心，久而久之，林柠已经习惯了自己懂事的模样，或者说，她已经记不清真实的自己是否是这个样子了。
02
遇到景衡，是个意外，也是一场美丽的邂逅。
那天，阳光很好，风很大。骑着自行车的景衡在匆匆赶路中撞到了林柠，接着，林柠怀中的书便散落了一地。
“不好意思，你人有没有事啊？”景衡停下自行车，问向正在低头捡书的女孩。
林柠捡着地上散乱的画纸，顾不上回答，景衡一脸歉意地蹲下身子帮林柠捡书。
“你还好吗？有没有伤到你？”景衡一脸尴尬地望着低头捡东西的女孩。
“我没事。”林柠抬起头，朝景衡笑了笑。
林柠的头发齐到肩膀，一张清秀的脸，一双清澈有神的眼睛，微微翘起的嘴角，笑起来深深的梨涡。景衡的目光滞了一下，感觉脸辣辣地热。
林柠看着出神的景衡，微微脸红，抱着捡起来的书和画纸，飞也似的逃掉了。
“哎，同学……”景衡想叫住林柠，只见她一转身已经进了宿舍楼。景衡拿着手里的画册，不自觉地有些欢喜。
03
林柠的周末，几乎都是在图书馆里度过。
“同学，你的画册。”
“……”
“这儿有人吗？没人的话，我可以坐在这儿看书吗？”
“呃……没……没人。”
林柠连句“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出口，景衡已经坐在了她身边。身边这个男生就是那天骑自行车撞到他的人，林柠还记得。那天匆匆忙忙回到宿舍之后，林柠才发现自己的画册少了一本，心想大概没有办法拿回来了，为此还心疼了好几天。
看着失而复得的画册，林柠心里兴奋不已，一页一页翻着。林柠比较宅，从小到大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做别人眼中懂事的乖乖女，喜欢上漫画是林柠最大的幸福，后来自然而然地她也就喜欢自己动手画了。
林柠接过景衡递过来的纸条。
“不好意思啊，打听了好久才知道你的信息，画册在我那儿放了这么久耽误你画画了。”
“没关系，我才要谢谢你，肯费这么大的力气还给我。”
林柠把纸条递回景衡手里，飞快地低下了头，翻动着书页。
不知不觉，太阳悄悄跑到了地平线以下，林柠依然在看书，景衡也依然在看看着书的林柠。
那晚的夜色很好，景衡和林柠走在这美好静谧的夜色里，空气中弥漫着香甜。
04
“最近的漫画里有画我吗？”
“当然有啊。”
挂掉电话，林柠穿上大衣准备出门。距景衡和林柠遇到那天算起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是的，他们在一起了，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你怎么又穿这么少，不是让你多穿点的吗？你会感冒的。”
“没事，我不冷，我冬天都穿很少的，不会感冒的。”
景衡摸了摸林柠的头，“走吧，傻瓜，带你吃饭去。”
林柠紧了紧自己的大衣，抓紧了景衡的手。
“你吃慢点，会噎到的。”林柠看着景衡，递过去水。
“我吃饭的速度本来就快，习惯了，没关系的。”
林柠习惯了照顾别人，在和景衡的所有对话里，她不自觉地会用一种照顾人的口吻，或许是她不自知。可是，久而久之，景衡觉得更多时候是林柠在照顾自己，他本想以一个男朋友的身份给林柠所有的保护和关心，可总是一腔心意无用武之地。
05
“你可以在我面前做个孩子，可以没心没肺地笑，可以任性，不用顾忌。”
“嗯，好。”林柠轻声回答，抱住了景衡。
“最近几天我们就不见面了吧，景衡，你最近太忙，也没什么时间。”林柠知道景衡最近在和几个师兄忙一个项目，需要很多时间工作，她不想耽误他少得可怜的时间。
“嗯，好。”景衡抱着怀中的林柠，有些话终究没有说出口，他想见她想陪她，哪怕只有一会儿。
林柠不是不想任性，她也想做个撒娇不懂事求哄求保护的女朋友，可是她不会啊，她从来没有享受过那种被宠爱的滋味。在林柠二十多年的成长时光里，她习惯了一个人，也习惯了把自己照顾好，她没有谈过恋爱，不明白爱情里的需要与被需要，她只能按照她所以为的“好”去对待所有人，包括景衡。
可是，爱情从来不同于其他感情，没道理可言，没是非可辨，没对错之分。
06
“我们分手吧。”
“……”
“柠柠，和你在一起我总是觉得照顾不好你，对不起。”
“没关系的啊，景衡，我从来没怪过你，也尊重你的决定。”
景衡不知道，云淡风轻地说出这句“尊重你的决定”已用尽了林柠所有力气。如果可以，下一次，林柠也会学着做个撒娇、任性的不懂事的女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