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地道道一中国人,小时候却最不喜中国菜,把一块好端端的肉切丝切片,加点菜料炒作一盆,想好好尝尝肉却夹了一筷子菜,夹了一筷子肉菜手一抖就把那大些的肉掉在桌上,引得父母白眼。一把扔进嘴里,肉是鲜嫩爽滑,嚼着蔫了的菜干菜叶却甚是不爽,兴许还卡牙。于是天天嚷着要吃西餐吃牛排,去次必胜客就像去天堂溜个弯儿,糊一嘴的满足。
20来年下过的西餐馆子可不用说,牛排更是心头挚爱,就喜欢一个碟子端上来完完整整一块烤熟的肉,粗粗细细的纹理骄蛮地横在那儿任你审视,肉上化开的油脂滋滋作响,和小火山似的,一叉子下去叉起肉来就往嘴里放,那还管着什么右刀左叉的礼节。
美食面前,就一张嘴。
一块大肉,什么熟度什么部位的都吃个遍,也渐渐觉出厌来——最嫩的部位也是牛肉,这粗纤维可半点不比老菜叶杆子不嵌牙,年岁上去了牙口下来了,竟有些力不从心;最坑人的要数西餐配菜了,意面豆泥或是两朵西兰花,不是饱腹解腻就是纯当装饰,不参与到牛排这份菜里来,既不增味也不收汁,倒忙着让客人肚子撑得慌好快快离开,甚是累赘。
厌了西餐,回过头来看看中餐的小细碎肉,炒成一盆放在那里冒热气,往往还得就着两口米饭或馒头,否则鲜咸得难以下咽,碰上个冬天的晚上一家人围坐着,倒颇有气氛。
这中国菜,和中国人的脾性是一样的。它包容大度,凡事讲个互帮互助,团圆为上,凑一桌才痛快。肉切碎了,里头的汁水便流了出来,浸润了菜杆菜叶或个蒜瓣,叫它也沾了肉味一同鲜美,肉菜交杂,实际却是肉的本体炒着肉的汁味,以肉佐肉,整盆菜可不备加鲜美?教你就着米饭馒头,果腹的问题也一并解决了,兼具功能和外在,岂不美哉?
外国人吃全肉,大快朵颐,长得高且壮,思想也是特立独行,就像这牛排块头虽大但各有千秋,肥瘦比例不一,烧出的味滑嫩或紧实,吃过的人方能体会各种微差;中国人吃碎肉,细嚼慢咽,个子也难免小巧玲珑些。中国人海纳百川荣辱与共的大和思想,正如同这精炒细作的肉菜包容却升华,看着不痛快,吃着却别有一番滋味让你动容。
食物是人们心意与思想的产物,每一次的入口,每一次的回味都有着独特的禅意与智慧,这些美妙也都融在这入口即化中,让享受美食的时间停止。